房子被查封了,钱被抄没了,傻柱断了腿恨他入骨,贾东旭自身难保,王秀秀被当场击毙,老聋子居然都不来看一下……
“完了……全完了……”易中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含混不清的自语,眼神涣散。
他想起何洪涛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想起何大清疯狂的拳头,想起邻居们投来的烂菜叶和唾骂……
报应吗?
他以前从不信这个。
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
“咣当——”
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张狱警冷漠的脸出现在外面。
“易中海,提审。”
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易中海身体猛地一颤,瞳孔收缩。
又要去了……又要去面对那些公安锐利的质问,去看那些确凿的证据,去听检察官宣读可能致命的起诉书……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身上的伤痛让他动作迟缓而艰难。
狱警不耐烦地打开门,两名干警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给他戴上脚镣。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易中海被拖着往外走,经过其他小号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或咒骂声。
曾几何时,他是高高在上审判别人的人。
如今,他成了被审判、被拖行的囚徒。
巨大的反差,让他胃里一阵翻搅,差点吐出来。
可他已经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象一具还有呼吸的尸体,被拖向那个决定他命运的审判室。
女监区的条件比男监稍好,但也有限。
高翠芬蜷缩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上(这里连硬板床都没有),身上的囚服又脏又破,头发蓬乱如草,脸上沾着污垢和泪痕。
她的眼神时而呆滞,时而惊恐地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含糊不清: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都是老易……老易他逼我的……”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柱子……柱子对不起……一大妈错了……你原谅一大妈……”
同牢房的另外两个女犯早已对她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各自缩在自己的角落,尽量离她远点。
只有贾张氏,偶尔会投来厌恶和鄙夷的一瞥。
高翠芬的精神,在进入拘留所后不久,就彻底崩溃了。
她从人人尊敬的“一大妈”,一夜之间沦为“罪犯家属”、“同案犯”,巨大的身份落差让她无法承受。
更让她恐惧的是未来的命运。
她知道易中海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也知道自己或多或少参与了,至少是知情不报、甚至帮忙遮掩。
截留汇款、伪造信件、纵容甚至协助易中海控制傻柱、排挤雨水……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都成了压在她心上的巨石。
她怕被判刑,怕去劳改,更怕……吃枪子。
这种日复一日的恐惧,加之拘留所恶劣的环境、放风时候其他女犯的排挤(尤其是贾张氏这种老油条的欺压),终于击垮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开始出现幻听、幻觉。
有时她会突然尖叫,说看到何大清拿着刀来找她报仇。
有时她会对着墙壁磕头,哭着求“柱子”原谅她。
有时她会缩在角落,抱着头,说“公安来了,要枪毙我了”……
狱警带她去过医务室,简陋的检查后,医生只是摇摇头,开了点最便宜的镇静药。
吃了药,她能安静一会儿,但药效一过,又会陷入更深的混乱和癫狂。
同牢房的女犯起初还觉得她可怜,后来被她半夜的尖叫和哭闹吵得无法入睡,便开始嫌弃她,甚至偷偷掐她、踢她,骂她“疯婆子”。
放风的时候,贾张氏更是乐得看热闹,有时还会故意刺激她,说“你男人马上要吃花生米了,你也快了”,然后看着高翠芬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样子,发出得意的冷笑。
此刻,高翠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惧循环。
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空无一物的牢门,仿佛那里站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过来……别过来……”她双手胡乱挥舞着,身体往后缩,直到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钱……钱都还给你们……我都还……别抓我……别枪毙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
叫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另外两个女犯捂住耳朵,满脸不耐烦。
狱警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用警棍敲打铁门:“安静!高翠芬,你又发什么疯!”
高翠芬却仿佛听不见,依旧尖叫着,用头去撞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狱警无奈,打开门,和一名女干警一起进去,强行按住她,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药效很快发作。
高翠芬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眼神变得涣散,最终头一歪,昏睡过去。
只是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身体偶尔还会抽搐一下,仿佛仍在噩梦中挣扎。
狱警和女干警把她放回稻草堆上,摇摇头,锁上门离开了。
牢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只有高翠芬细微的、不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从喉咙里溢出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曾经那个在四合院里,跟着易中海一起扮演“热心长辈”、享受着傻柱孝敬和邻居表面尊重的“一大妈”,如今成了拘留所里一个神志不清、人人厌弃的“疯妇”。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而在这片黑暗之外,阳光依旧照耀着四九城。
只是,再也照不进这些被罪恶吞噬的灵魂深处了。
炮台胡同拘留所的高墙之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个囚徒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咀嚼着由他们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而外面,何洪涛的“清理”工作,还在继续。
下一个目的地,是郊外的坟场。
贾贵沉睡了十五年的棺材,即将被打开。
真相,或许比死亡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