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
包威不知自己哪句话讲差了,望着李砍幽冷的目光,忐忑道:
“……那自是听从大哥的安排,我们都是待行走,本就该以值守候命官的号令为尊。”
李砍仔细看了看包威的反应,又瞪了徐家兄弟两眼,感觉他们本身没什么蹊跷之处。
只是都象个鹌鹑似的,把对裴骁的恐惧又转移在了他的身上。
自己突然的警剔是不是过度了?
但如果要说有问题,他们三个恰好在这个时刻赶来并遇见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包徐三人见李砍态度严肃,再没了刚才的轻松劲儿,禁若寒蝉的等待了半晌。
终于,见李砍点点头道:
“我对今日暗巡内城已经有了安排,正好你们仨来了,可以同我一起配合。
首先,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去本密宗的极乐寺暗巡,待会我要你们三个每隔盏茶工夫就提醒我一遍这件事情,记住没有!
包威,你跟我……”
李砍带着三人先是找了卖衣服的铺子,为包威挑了身衣裳,装扮一番。
又寻个琴店,买了只装古琴的长木匣,刚好能把他的斩首刀放进去。
嘱咐徐家兄弟俩就在极乐寺侧门附近待命,腕甲一有反应便冲进去接应。
而李砍让包威打扮成纨绔公子的模样,手持那串人骨佛珠,自己则披着罩袍装成个长随的模样,跟着包威进了寺里。
……
“砍哥,咱们这是要查什么案子?我该往哪儿走啊?”
虽然李砍同他们讲不必称兄,但包威可不敢失了躬敬,老老实实按照李砍的要求扮演起来。
他的头脸肿得老高,但是穿上暴发户气十足的艳色锦衣,再配上副鼻孔朝天的嚣张态度。
象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刚被家里教训过的模样。
李砍背着“琴箱”,武人的气度摆在那里更象是包威的护卫。
他进了寺便仔细观察周围,清早刚开城门的时辰,还没有多少香客来访,也没人管他们。
寺里的比丘也奇怪,没有早早起来洒扫功课,四处都很安静,只有隐约的呼噜声传来。
“咱们先逛,走到哪是哪,如果不出所料,可能有人来寻咱……”
包威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李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了什么秘密的差事,但听话办事便好。
俩人就象是游玩的香客,先把佛寺的前半块局域仔细看过。
除了建筑风格和供奉的佛陀塑象与认识中的颇为迥异,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两年听说本密佛宗一直想将寺庙开到皇城里去,朝廷里是有贵人支持的,但也有些阻碍,事儿还没有真正落成。”
包威说着些自己对本密宗的了解,想看看李砍的想法,有意探查这座极乐寺是为了什么。
可李砍也不接话,却问道:
“我在守藏院读过《命境注》,里面提到本密佛宗和督神教都有各自的命境之道,可却又语焉不详。
候命司监管天下命境者,对这两家外来的教派是什么态度?”
二人大摇大摆的向极乐寺后面走去。
包威摇了摇头,他甚至都没读过《命境注》。
只知道候命司对这两家教派的态度暧昧,平日里当差巡察,并不怎么特别干涉他们。
一入极乐寺后山院落,空气中便能闻到一股甜的有些发腻的味道。
武夫的耳力敏锐,虽然达不到超凡甚至神通的本事,但隐约间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仿佛猫儿叫春的哼唧与呻吟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
再往深里走走,那股甜味不仅更加浓郁腻歪,甚至有种异样的腥气。
仿佛这寺里都种满了石楠花。
李砍被熏得有些不舒服,极乐寺后山院落都修建的奇怪,与其说是庙宇,更象是一座座坞堡。
都是由一幢幢回字体的廊道和围墙包住里面的矮楼,不进到里面去全然看不真切。
“迦罗弥陀……二位贵客,‘希那衍那’比丘觉,阿琼哈瓦,同二位见礼了。”
李砍和包威正想随便找一处先进去看看,一个发辫盘成圆冠状的年老“婆罗多”比丘却主动迎上前,双手合十行礼。
见了包威手上拿着的串珠,欢喜的笑开了口。
“咳咳,呃……本公子是来——”
“呵呵,迦罗弥陀在上,不需贵人张口,阿琼哈瓦自是知道该引您去往何处极乐。”
老比丘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回身领着包威向东南方向的一处坞堡庙宇走去,行了半刻工夫,在一大片回字连廊前停下脚步。
“贵人的亲随还请稍待片刻,我自会回来领您去别的乐处,见谅见谅……”
李砍本想跟着包威一起进去,却被老比丘阿琼哈瓦软言婉拒。
他正要寻个由头拒绝,却看一个身材胖壮,戴着鼻环的年轻婆罗多汉子,面带愠怒的从这座回廊内走出来。
年轻比丘的头发与一颗颗型状怪异的嘎巴拉念珠编在一起,狂野的披洒在背后。
整个人象是刚从什么粘液中浸过似的,又腥又臭。
李砍与此人照了面,年轻的比丘先是没有在意,可当他看清李砍的模样忽然倒抽口气,抹了把敞在外的胸脯,神色狐疑的快步走远。
“少爷,你且去,我就在此随时候着。”
心念一转,李砍同包威使个眼色,就先在原地等着。
待阿琼哈瓦带着“包公子”走进深处看不清见身影后。
李砍回头就向那年轻比丘离开的方向奔去。
穿越过两片张牙舞爪的石象护法林,那年轻的胖壮比丘竟等在原地,似乎正盘算着什么。
见李砍追来,满眼怨毒地闷吼道:
“迦罗弥陀在上,你这个狗离人为何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