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砍见比丘这幅模样,知道找对了人。
步子没有停留,将背后的“琴盒”甩到身前一掌拍碎,大喝道:
“正要问问你,我为何该死!”
比丘见李砍冲来,翻起眼白,脑袋像羊角风似的抽搐起来。
十指抚着两腮向上,深深的插到头发深处,甜腻的腥气剧烈的蔓延开来。
“阿噜吠,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摩诃缚日罗……毗卢遮那,苏噜钵啰底!”
比丘念着不知所谓的咒言,满头油腻的辫发顿时疯涨。
上面原本串着指节大小的嘎巴拉佛珠也随着变大,这才看出是一只只完整的手骨抓着头发。
每一只手骨仿佛是蛇头,不断生长的发辫则成了蛇身,铺天盖地的朝李砍抓来!
斩首刀的刀面大而长,用一手缠头裹脑能护全了身子。
刀势上所携凌空虚劲拢成钟形,十数条手骨辫蛇连刀都没碰到就被斩的干净。
比丘见状,十指指甲狠狠抠进头皮里,再往下一扯!
十条血柱淌满头面,发辫继续增长并且分裂,数息间便如同蜘蛛网爬满了整片石象护法林。
地上的手骨纷纷灵动地跳起来,五指撑地,啪啦啪啦的向李砍爬去。
“得从他嘴里掏出答案来……不能一刀砍了。”
李砍压下杀心,忍住用一刀【月上影】斩了这比丘的念头。
猛地跃起丈高,踩在被发网纠缠的石象上,顺着发辫向中间跑去。
这比丘见李砍靠近,立时慌了神,狠捶肚子一拳,张口呕出颗龙眼大的珠子。
仔细看,是颗比正常眼珠更大了两圈的黑瞳。
珠体冰凉,中间的瞳孔扩散的很大,并且不断渗出细密的水珠,仿佛永远在流泪。
比丘拿捏着眼珠对李砍一照,珠子上原本涣散的瞳孔陡然凝聚,又有了活人的神采。
李砍被这颗眼瞳的目光瞪视到,本能觉得有些不适,耳朵里冒起窸窸窣窣的,仿佛无数虫豸在爬行的响动。
未待这本密教的法器真正发挥威力,李砍将【恶魄】的杀气一提,本就能抵抗精神干扰的能力更加显著。
身上又自动放出一股不同于刽子手杀气和法家气度的晕黄光辉。
让这颗眼珠子直勾勾的瞪出了血泪都没有丝毫效果。
就在这两息的时间,李砍已经跑到比丘头顶,一把薅在他头皮上,两脚踩着其肩膀。
甭管你头发生了多长多密,一次性抓住根须,旱地拔葱,用力一扯!
撕拉——
满头油腻的长发连带着整张头皮,被生生拽下来。
那比丘惨嚎的失了声,脑袋顶露出光洁白亮的头骨,上面挂满了沥沥拉拉的血珠。
李砍将这一大把头发丢到一边,劈手夺了比丘攥在手里的诡瞳,扔在地上。
啪叽!
响炮似的踩了个爆浆。
“啊!我的怨瞳宝珠!”
比丘对这颗眼珠被踩碎的反应,远比自己的头皮和头发被撕了干净还要痛苦。
啪啪抽了他两巴掌,揪起袍襟再度喝问道:
“说!我为何该死!”
那比丘只顾痛嚎,也不知是头皮疼痛还是心痛。
李砍正要继续逼问,手臂上的腕甲忽然发热,侧目一瞧,是包威所在的位置。
轻轻一掌砍在比丘腮帮子上,后者立时昏死过去。
他怕包威出事,抓着比丘向回奔去。
到了那片庙宇连廊外,李砍也不进去兜圈,身子一拔,跃上了墙头。
三步并一步的就冲了过去。
还没到那座庙前便跃上半空,抽刀劈斩!
一扇大如船帆的森白月牙白日凌空,划过十丈之距,将这座三层楼高的密教坛城斜劈了开!
光线洒入原本四面封闭的靡肢坛城,顶部三分之一的建筑被这一刀斩开,视野恰好通透。
让李砍将里面的情形看个清楚。
一个斜卧于红裘软榻上的女人披着黑袍,身如水月观音,一手托腮,一腿曲弯,杏目圆睁的望向半空。
就在女人的脚边,包威精赤着上身趴跪在地上,那颗青肿的像猪头样的脸,正贪婪的伸出舌头……
“李郎!”
待李砍从半空落下,阳光不再照射着背面,终于看清他的面目,女人顿时惊喜出声。
一脚蹬开对着她那对润足流起口水的包威。
足尖轻点,袍子下不着寸缕,两条白蟒摇动,娉娉亭婷的向李砍跑来。
“李郎你可让我苦等,为何送你的手串还予了别人。”
女人悲悲戚戚,两颗眼珠这就流下成串的晶莹,一双眸子里全是李砍。
仿佛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坛城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
李砍眯起眼睛,平举着刀隔在自己与女人之间,侧头检查了一眼昏死的比丘,心里忍不住暗骂。
“我入你……蠢货!一根筋的想要考科举便罢了,可别给老子还惹出过什么腌臜事情!”
女人任刀尖抵在面前,她也是副异域样貌,却不象大多婆罗多人的肤色棕褐,而是雪白如霜。
五根葱白素指抚上刀脊,似要凭绕指柔,融化百炼钢。
“李郎长了本领,便对奴如此硬气了,那日佛前第一次相见,分明是个多看一眼便羞红脸的小郎君,不过这样也好……
奴……喜欢硬的。”
李砍面无表情,刀仍是稳稳的持着,一颤不颤,硬的可怕。
将手上的比丘扔在地上,一脚踏在其胸口。
“你这小娘皮真油腻……说说,我和你是怎么回事,与他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好象这会才看到李砍手里还有个人,侧目望了两眼。
比丘的整张头皮都被薅掉,又满脸淌血,一开始她也确实没认出来。
“拉金德拉?哼,一个妄想与我双身礼佛,顺便占了我靡肢坛城的蠢货罢了,至于我与李郎……”
女人终于确定李砍忘记了一些事情,微微叹气道:
“那日你来寺里求缘,恰逢我在前院为香客祈福,佛陀的缘手摘下我的面巾,让李郎看个真切……
我托一位密续比丘留了这串‘明妃念珠’给你,望它能指引你我二人相见。”
李砍瞥了眼跟在女人身后缓缓爬过来的包威,没好气地闷哼一声。
提起一口凶杀恶气照着包威那张痴脸就是一冲。
后者嗷的抽了口气,眼珠子翻了两圈,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女人哆哆嗦嗦道:
“大,大哥!这女妖僧使邪法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