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者，人身也，呼吸之熏蒸，倾刻精气从身纷出，或走于前，或走于后，诸窍皆可藏……】
气血盛极，观照己身。
热量的挥发是遍布全身的，但用观照诀看，精、气、血的消耗则是另一种形式。
头窍、鼻窍、喉窍、双肩四窍、胸腹十三窍、会阴七窍……
闭目心练观照诀的感知下，周身若干隐晦的窍穴，还有数不尽的细小蛀洞，原来看似超凡的体魄，竟然“千疮百孔”。
握固术的主动压制再释放，确实让精气的流失更加显著，但这样将身体当做封闭的窑炉练法，简直是玩命
恐怕从未有人将两部功诀这样联系起来，也正是李砍心细胆大，又根骨奇好，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趁着身体蛀漏尽数暴露，李砍拔跃上一座丈高的石丘，盘膝坐下，心头暗喝：
“法家阴术——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
随即运起风火法门熔炼起窍穴。
这火，就是此刻一身燃烧沸腾的气血和精华。
这风，就是心意精神！
风吹着火，导着火，让这股透支了全部气力的能量变得如臂指使。
自下而上，通双足，走会阴，盘桓躯干，顺脊柱而上，直到头顶祖窍。
过一处烧一处风火，烧一处封一处窍漏，走完周天，神思清明，这“漏”，补成了！
再把最后的精火聚在胸口，使意风那么一旋，仿佛一道热泉喷涌，裹覆了周身。
剩下无数极细小的漏洞没了窍穴的支持，纷纷闭住。
嗡——
【敬贺简主破得——杀道天阶，武夫一命之境：养精】
【武夫者，打熬筋骨，习练兵刃，若欲摆脱凡俗进而超凡，一个“养”字道出根本。】
【此境武夫胃气汹涌食量惊人，每日修行并非单纯苦练打熬，而是掌握种种蓄养精气的方法不断生发气血，调理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
【自此，膂力体魄全面脱凡，若能“不漏”，则养精功成，气血丰沛不再泄溢，可保全盛精力至阳寿尽前。】
“呼……竟然，一次就成了！在法家阴术的加持下，想必我本就不差的习武资质又被大幅提高了。”
李砍缓缓睁开眼睛，双目却变得暗淡，再不象往日里如两颗大星灼灼逼人。
若仔细看去，神光内敛，不显外露。
原来武夫一道在养精初成时体魄非凡，气血过盛，往往双瞳如藏烛焰，一看便知精气勃发。
但真正成就“不漏”后，反倒洗尽铅华，看上去只是比普通人气色更好，更有精神罢了。
“自从来到大离世界，不到两月接连破开刽子手与法家的命境，倒是前身自小习练的武夫道路最后才成就……
如果不是入了候命府，还有玉简相助，恐怕一生都不能真正‘养精’。”
不知为何，大离一朝禁绝武夫之道的态度与办法严苛得令人费解。
《大离武道传习名录》一书上所收录的内容，除了所谓开国武勋“十三望姓”族子弟中世袭武道传承外
其馀者都是凭各种功劳与恩赏，得授部分武夫的修行法门，并且有严格限制。
譬如李头刀因军功，得授武夫【养精】之法一代册，这说明李头刀除了自己练，只能将这功夫传给嫡子李砍一个人。
若日后李砍将其教给自己的孩子，那么就犯了大离第一条明典重罪，“武夫之道，无许修习，杀无赦。”
而这套有若干册的传习名录还分为“二代册”、“三代册”、“嫡子单传”、“世袭嫡传”等区别。
将可以被传授入道法门的对象极其精准化，任何超乎这套制度允许范畴的武夫入命者，都是可以被诛杀兀论的“黑户”。
如果李砍不是入了候命府成了候命官，那即便他练成养精，撞了大运获得二命的功法，也不能习练。
因为他家的许可条件只限传一个人，一层命境。
更不要说蓝汉鹏曾言，李砍以前练的根本不是正统武夫之道，而是所谓锐武卒的练法。
“大离人，或者这个世界的人……不太一样，不太对劲……”
李砍回顾前身自小练功的记忆和自己两世为人的认识，总觉得从某种程度上看，武夫养精……
并不算困难！
“不靠某种汲取天地元气的理念，或者吞食异兽的血肉精华，就是纯粹锻炼自我？”
“平日里吃的虽然多些，熬练蓄养身体的法门也足够细致且复杂，却没有出离锻炼自身的范畴，单靠这样就能让体魄气力如此夸张的增幅，彻底与凡人脱离……”
“简直就象前世有人告诉我，在健身房坚持撸铁最终能扛起卡车一样。”
武夫养精的练习方法放到前世也能练，可最多就是成为顶级的运动员罢了，不可能获得超出普通人类数倍甚至十数倍的体魄。
曾经看惯了各种小说，又有些基本能量守恒和生物常识的李砍笃定，这个世界的人，在先天的基因层面就不平凡。
“若是武夫的门坎如此低，那么大离王朝禁绝功法的泄露，也……算情有可原。”
将种种猜测按下，心念一动，玉简虚现于面前。
【简主：李砍】
【律道天阶——法家一命境：启法、二命境：治法、三命境：掌刑官未破】
【杀道天阶——武夫一命境：养精、二命境：抟气未破，三命境：真劲未破】
【杀道人阶——刽子手一命境：断头刀、二命境：恶魄、三命境：杀胚未破】
【稷下学宫，待开启】
再将意识专注在武夫后续的两道命境上，数列金字穿织而现。
【抟气：需练气有成】
【真劲：需练劲有成】
“说了跟没说一样……”
李砍翻了个白眼，他对这玉简还是那个评价：有用，但不多。
想起蓝教头所言，武夫四命前本质练的是一回事，尤其二三命并无绝对先后。
就象他李家的刽子手一道，并不是一定要先练成断头刀才能成就恶魄。
前者比后者多了刀法的运用，后者则在杀气的积蓄和心念关窍上要求更高。
李砍站起身，忽然觉得一股虚弱和极度的饥饿感袭来。
虽然修成养精，但他这一夜将全部气力和精神消耗殆尽，此刻反倒陷入从未有过的虚弱。
天开始放亮，太阳随之上升。
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
李砍迎着朝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太阳的光热吞入，顿觉身体又有了几分气力。
跃下石丘，步子轻巧的往皇城而去，口中哼唱起曾经很喜欢的曲子：
“东方红……太阳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