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江市的根本目的,是寻找适合的鸭梨树苗。
这天下午理论课结束得早,白婉婉离开教室,透过窗户,外面。看到王站长正坐在站长办公室里面。
白婉婉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王站长头也没抬。
白婉婉推门进去。“王站长。”
听到这个声音,王站长握着钢笔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清是白婉婉,脸上瞬间掠过一丝。
这个女同志,来站里学习才几天,名字却已经无人不知了。
先是课堂上单挑厂长儿子,后是实践课上发现重大安全隐患……
每次动静都不小。
王站长现在看到她就有点条件反射似的紧张。
“白、白同志啊,有什么事吗?”
白婉婉走到办公桌前,“站长,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我听说,咱们江市下面,有个生产大队,是以专门培育果树苗出名的?您知道具体情况吗?”
听到她只是来打听事情,王站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手指托着下巴,认真回忆起来。
“果树苗……好像……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是哪个大队来着?榆林……还是杨树……对,应该是榆林大队!但具体是下面的哪个村,我就不太清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婉婉简单地把河西村土地偏碱,打算改种鸭梨树的规划说了一下。
王站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你要是真想打听清楚,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市林业局有个老技术员,姓林。市里下面各个大队种了什么苗圃,他最清楚不过了。你去找他问问,准没错。”
白婉婉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谢谢站长。那……麻烦您,帮我开一张介绍信。这样我去办事也方便些。”
王站长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和公章。“行。”
“林业局在市政府那边,离这儿不近,你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站长。”白婉婉接过介绍信,折好放进口袋。
从站长办公室出来,白婉婉看了看天色。
今天下午正好没安排实践课,算是休息时间。
她决定趁热打铁,现在就去找那位林技术员。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应该拐上去市区的大路了,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房屋也越来越稀疏,远处是连绵的农田和光秃秃的树林,根本不像是通往繁华市区的方向。
白婉婉停下脚步,蹙眉回想。
出站时,她问了门卫室那个老头去市区怎么走。老头当时随手往外一指,含糊地说“往前,第二个路口往右”。
她按着指的走了……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那老头要么没听清,要么……是故意给她指错了方向。
她正准备找人问问,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只见前面土路中间,停着一辆半旧的拖拉机,车斗里堆着鼓鼓囊囊的麻袋。
两个男人正围着车头团团转,一个年纪稍大,约莫四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另一个年轻些,二十出头。
“老李叔!这铁牛到底是咋回事啊?刚才不还跑得好好的吗?咋说熄火就熄火了?这车麦种今天再不拉到市里粮站,队长非扒了咱俩的皮不可!”年轻汉子声音又急又慌。
被叫做老李叔的中年汉子蹲在拖拉机头前,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拿着个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拧拧:“邪了门了真是!油是今早上刚加满的,水箱也不缺。咋摇都摇不响了!真是见了鬼了!”
“那、那现在咋整?要不我跑到拖拉机站叫人来看看?”
“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一两个钟头!等把人叫来,修好,再开到市里,天都黑了!粮站早关门了”
老李叔直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抱着脑袋,显然也是没辙了。
白婉婉见状,快步走了过去。
“两位同志,打扰一下。”
那年轻汉子闻声回头,目光落到白婉婉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黝黑的脸“腾”地一下泛起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朵根,黑里透红。
“同、同志……你……”
老李叔也抬起头,瞥了一眼自家侄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又看看白婉婉,倒是镇定些,“丫头,有事?”
“我想请问一下,去江市市区,是往这个方向走吗?”白婉婉语气平和。
老李叔顺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丫头,你走反了。去市区得往那边走,沿着那条路,走到头就是柏油马路,顺着马路一直往东就是市区了。”
白婉婉眼神一暗。
果然。
她收回目光,心思动了动。
“刚才听你们说,你们也是要去市区?”
年轻汉子终于缓过点神,连忙点头,脸上还带着红晕:“是、是的,同志。我们这车麦种今天必须送到市粮站。”
白婉婉目光落在拖拉机头上,“两位同志,如果顺路的话,能不能载我一程?我担心按正确路线走,天黑前可能赶不回站里了。”
年轻汉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同、同志,我们是很想载你,可……可这拖拉机它动不了啊。我们自己也……”
“也许,”白婉婉走到拖拉机头前,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部件,“我能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修好。”
老李叔和年轻汉子同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说要修拖拉机的年轻女同志。
老李叔立马站出来反对,“丫头这可不能开玩笑啊。拖拉机是公社的,要是修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老头看向年轻人,“你去叫拖拉机站的人来帮忙吧。”
这边停了这么大一辆拖拉机,很快聚集了一群好事的农人。
“就是啊,小丫头你就别凑热闹了。这拖拉机老师傅都不一定修的好。”
“看她那细皮嫩肉的,别是哪个城里来的知青吧?见过拖拉机吗?”
“姑娘家家的,还是回去干点轻省活计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一副这女同志“什么风头都敢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