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小院里的气氛，自从上次梁招娣闹过一场后，就一直有些凝滞。
沈婶子和梁招娣这对婆媳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谁看谁都觉得别扭。
饭桌上的空气沉闷。
白婉婉懒得掺和进这些家长里短的里。
为了图个清净，每到饭点，她都用一个大碗，把饭菜盛好，端回小屋，关起门来安安静静地吃。
这天下午，白婉婉从训练场回来，还没推开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吵嚷声。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我一天到晚操持家里，带娃做饭，我图什么？啊？你就知道和稀泥！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什么都是放屁是不是？”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妈什么时候……”
“我上纲上线？沈二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自从那个白婉婉来了，你就魂不守舍！上课的时候眼睛没少往人家身上瞟吧？当我瞎啊！”
“梁招娣！你胡扯什么！”
接着是一阵推搡和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夹杂着梁招娣拔高的哭骂。
白婉婉在门口站了两秒，眉头微蹙。
实在不想踏进这滩浑水，但自己的东西还在屋里。
轻轻推开院门，尽量目不斜视地往后院走。
经过堂屋门口时，余光瞥见沈二脸上带着几道新鲜的红印子，头发也有些乱，怒气冲冲地从屋里摔门而出。
梁招娣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指着沈二的背影，“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沈婶子脸色铁青，怕儿子冲动之下出什么事，转头对沈三吩咐，“老三，跟着出去看看，劝劝你二哥，别让他犯浑。”
“哎，好嘞，妈。”沈三应了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沈婶子老两口站在原地，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满脸怒容，却都憋着没再说话，最后也各自转身回了屋。
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院，转眼就只剩下堂屋一地狼藉。
刘金花摇了摇头，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地上被碰歪的凳子。
白婉婉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借住在人家家里，主人家吵成这样，她完全置身事外似乎也不太好。
叹了口气，走到墙角拿起扫帚和簸箕，帮着刘金花一起打扫。
扫帚划过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房里，梁招娣的哭声断断续续。
听着那哭声，刘金花的动作越来越重，脸上明显带上了厌烦。
她早就看这个妯娌不顺眼了，总觉得天底下就她最委屈，谁都欠她的。
不知道梁招娣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哭声陡然又大了起来，还夹杂着含糊的咒骂。
刘金花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抹布往旁边的水盆里一甩，
“这个梁招娣，真是没完没了了！家里就属她最能计较，心眼比针尖还小！不管怎么分东西，她都觉得是自己吃了亏！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哭哭啼啼，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白婉婉没接话，只是继续低头扫地。
这是沈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多嘴。
但刘金华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也不管白婉婉反应如何，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
“我家铁蛋，跟她家刚子差不多大，从小一起玩。我这个当大伯母的，自问没亏待过刚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尽量准备两份。我娘家有时候捎点东西过来，我也会匀一些给刚子。”
“前年冬天，我给铁蛋做了条新棉裤。看刚子身上穿的裤子，裤脚短得都露脚踝了，心里不忍，连夜用攒下的蓝布给他也缝了条裤子。”
刘金华说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停了，脸上露出一种又气又笑的表情。
“结果你猜怎么着？隔天我去井边洗衣服，正好听见她在跟隔壁张嫂子抱怨！说什么我‘假大方’，给刚子的就是供销社最便宜的信布，给铁蛋的就是好料子！不过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施舍一样！我当时差点没气得厥过去！”
白婉婉抬起眼，适时地“啧”了一声，配合地问了一句：“啊？还有这样的事？”
“就是啊！”听到白婉婉的附和，刘金华感觉憋着的那口气顺了些。
“还有更气人的！铁蛋要是手里拿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刚子看见了，十有八九要过来抢。铁蛋不给，他就大哭大闹，说哥哥小气！这时候梁招娣一口一个‘谢谢大嫂’，说什么‘亲兄弟之间就是要多帮衬’，‘都是孩子闹着玩的，大嫂别往心里去’。你说说，这话听着，像人话吗？”
刘金华说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表情扭曲，仿佛真的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今天这事，就是她下午把刚子送到我这儿，说让我帮着看一会儿。结果刚子一来就盯着铁蛋手里的鸡蛋糕，我没给，然后怎么把刚子送来的，就怎么给送回去了。得，这一下午就没给我好脸色看，觉得我和妈串通好了，故意针对她！”
厢房里，梁招娣哭得昏天黑地，觉得这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命苦的女人了。
婆婆偏心眼，丈夫是个没主见的，就知道和稀泥，不帮她说话，孩子还小，不懂事……
她一天到晚为这个小家精打细算，操心劳力，结果到头来，谁都觉得是她无理取闹，是她挑事！
哭着哭着，她抬起哭得红肿发胀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怨毒和恨意。
都是因为那个白婉婉！
自从这个女人来了沈家，家里就没消停过！
沈二以前虽然也老实，但不会这么不顾她的脸面，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吵！
肯定是白婉婉，借着上课的机会，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她男人！
好啊，白婉婉，你不是仗着有沈二护着，在班上作威作福，连张浩天都敢打吗？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吗？
我倒是要看看，要是没了沈二的关照，真遇到点什么麻烦事，你还怎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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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婉在拖拉机站的学习紧张而充实。
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进去，每天在教室和沈家小院之间两点一线，脑子里塞满了发动机原理、操作规程和故障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