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出去，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震动那么简单了。脚下那道裂缝边缘开始发烫，像有东西在下面烧。我立刻收腿，右手按住剑柄，左眉骨上的疤猛地一跳，火辣辣地疼。
“别动！”我低喝一声。
雷猛和洛璃同时停步。我们三人背靠背站成三角，谁都没说话，但都知道不对劲。刚才裂地熊死的时候动静不小，可没引发这种反应。这地方不是死的，它在等我们往前走。
我眯眼看向通道深处。
黑暗里浮出一块巨石轮廓，表面刻着三个大字——碎星阵。
字是用剑气削出来的，深浅不一，边角已经风化，但还能看出笔锋凌厉。我盯着那三个字，丹田里的残碑熔炉忽然颤了一下，青火往中心缩了半寸。
同源。
这阵法和碎星步是一路的东西。
我抬脚往前挪了一步，星痕顺着右腿经脉爬上来，在脚底形成一个微弱的光圈。地面那股吸力还在，但方向变了，不再拉人往下，而是推着你往石阵那边走。
“这阵有问题。”我说，“它想让我们靠近。”
洛璃从后面跟上来半步，声音有点哑：“不是想，是必须。铭文写着‘需三人，各持剑、器、丹，布阵方可启’。”
我转头看她。她站在七尺外，手里捏着个玉瓶，指尖微微发抖。丹识还没稳，但她硬撑着把话说明白了。
“意思是，缺一个都不行。”她说，“只有我们都动手，阵才能开。”
雷猛蹲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摸出一点灰黑色粉末。他捻了捻，眉头皱紧：“这不是石头粉，是金属渣。九处凹槽都有，位置对称，像是接引器阵的锚点。”
他说完站起身，拍开背后的工具包，取出三枚青铜齿轮塞进裂缝。齿轮卡进去的瞬间，地面嗡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我也上前一步，伸手去碰那“碎星阵”三个字。
指尖刚触到石面，熔炉里的青火突然跳动，映出一道虚影——是一段铭文，比洛璃念的更长。
“上古设禁，三位一体。剑引其势，器稳其枢，丹燃其心。违者崩。”
我收回手，心里有了数。
“看来不是随便来三个人就行。”我说，“得是我们这种——一个练剑的，一个炼器的，一个炼丹的。”
雷猛冷笑一声：“合着刚才打生打死是为了筛选资格？早说啊，省得我吐血三次。”
洛璃没理他，走到阵眼位置蹲下，闭眼释放丹识。她脸色更白了，嘴唇几乎没了颜色，但还是坚持探查了几息才睁眼。
“阵心需要高纯度丹火点燃。”她说，“普通灵火不行，得用成丹时的最后一道煅烧之力。我有一炉‘九阳融脉散’可以当引子，但这火只能燃一次。”
她看向我和雷猛：“错了就再无机会。”
我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这不是打架，打输了还能爬起来。这是破阵，错一步，三人全废。
我低头看自己右手。虎口还裂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渗进兽皮袍的袖口。刚才杀裂地熊那一拳耗太大，经脉到现在还有点麻。但我不能等。
后面路封死了，前面又有东西在爬。不动就是死。
我撕下一块袍角重新包手，缠了三层打结。布条很快湿透，我不在乎。
“我们没得选。”我说，“拖下去只会更糟。”
雷猛咬牙站直，从腰带抽出最后一根铜钉：“我还能撑半个时辰。只要你们动作快。”
洛璃从怀里摸出一枚淡金色丹丸吞下，闭眼调息几息，气息才稳住。她睁开眼时眼神清明了些：“归元固神丹，能保丹识三刻钟不散。你带头，我和雷猛跟着你的节奏走。”
我没再说废话。
三人分开站位。我走到正前方三丈处，面对石阵中央，将无锋重剑横握胸前。雷猛去左侧，检查九处锚点是否稳固，手中铜钉随时准备打入。洛璃站右侧，打开玉瓶盖子，里面一颗赤红药丸正在缓缓旋转，散发出灼热气息。
空气开始扭曲。
不是因为温度，是因为压力。碎星阵周围的空间像是被什么压着，光线都变得歪斜。我能感觉到一股阻力贴在皮肤上，越往前走越重。
这阵有灵性。
它在测试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把杂念压下去。脑子里只剩师父教的第一式拳经口诀，那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听我号令。”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场三人都听得清楚，“不动则已，动则必成！”
雷猛左手掐诀，右手铜钉抵住地面。
洛璃指尖凝聚一丝丹火，悬在玉瓶上方。
我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右脚脚尖轻点地面，星痕缓缓浮现。
就在这时，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来自地下，是从石阵本身传来的。那三个字“碎星阵”突然亮起一道暗光，铭文虚影再次浮现，多了几个字：
“时限一炷香。”
我眼皮一跳。
之前没这句。
看来这阵不止要我们三人齐上，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时间不够。”洛璃低声说，“我点火之后，至少要十二息才能引动阵心，你和雷猛必须在这之前完成前置步骤。”
“那就提速。”我说，“雷猛，你提前嵌入主控枢纽，我要一出手就是满势。”
雷猛抬头看了我一眼：“提前启动风险大，一旦断力，反噬直接炸经脉。”
“我知道。”我看着他，“但我们现在哪条路没风险？”
他沉默两秒，点头：“行，老子陪你疯。”
他弯腰，从工具包最底层抽出一根乌黑铁杖，一头尖锐，上面刻满细密纹路。这是他的本命器引，平时不用，只在控大阵时才拿出来。
他把铁杖插进中央锚点，双手按住两侧齿轮，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青铜锁链从地底浮出，缠绕铁杖，形成一个旋转的阵图。
“我只能维持三十息！”他喊，“超过这个时间，阵图崩溃，你也别想好过！”
“够了。”我说，“我只要前二十息的峰值。”
我转向石阵，双脚踩进预定位置。星痕在我脚下成型，与碎星步第七步“移辰”的轨迹完全吻合。我能感觉到熔炉里的青火在呼应，一点点把储存的源炁往上推。
洛璃这时也准备好了。她将丹火注入玉瓶，药丸瞬间通红，像一颗小太阳在掌心转动。
“我可以开始了。”她说，“等你信号。”
我闭眼，回想碎星步每一式的变化。不是用脑子记，是用身体去感受。那一刀一拳，一步一痕，全都刻在骨头里。
再睁眼时，目光锁定阵心。
“现在。”我说。
雷猛双手猛然下压，器阵轰然启动。
洛璃指尖一弹，丹火飞出，直奔阵眼。
我右脚跺地，星痕炸开，整个人如箭射出。
第一击打出剑意，第二步埋下拳劲，第三瞬引动源炁。
三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冲向碎星阵核心。
就在接触的刹那，阵面突然浮现一层光膜，挡住了攻势。
没破。
我落地翻身，喘了一口粗气。
“第一次试探结束。”我说，“它防住了。”
雷猛咬牙撑着，额头青筋暴起：“再来？”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点头：“再来。但这次——”
话没说完，地面剧烈一震。
不是震动，是跳动。像心跳。
碎星阵上的“碎星阵”三个字，突然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