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剧烈震动的瞬间,我脚底星痕炸开。
整个人像被弹出去一样往前冲,不是直线,是歪的。地面裂出三道斜痕,每一步都踩在雷猛器阵的震点上。我能感觉到他快撑不住了,那九根青铜锁链在抖,像是随时会断。
但我不能停。
左拳攥紧,右臂灌源炁。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猛地往上蹿,把之前吸进来的碎剑气、废劲、断链子的震荡全烧了一遍。一股滚烫的气从丹田冲到肩胛,再压进拳头。
这一拳必须中。
裂地熊头还在动,虽然被锁链钉着脊椎,但它脖子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眼珠发黑,明显还想翻盘。它知道这是最后一搏,我也知道。
我冲到它面前两丈时,洛璃手里的瓷瓶炸了。
紫雾喷出来,不散,直奔它鼻孔。那味道我闻过,叫破冥香,专破护体罡气。她早准备好了,就等这一刻。瓶子炸开的动静不大,但那股气一钻进去,裂地熊的脑袋立刻往下沉了一寸。
就是现在!
雷猛双手往地上一拍,整个人喷出一口血雾。但他没倒,反而把最后力气全压进铜钉。九道锁链同时收紧,尤其是缠住脊椎的那根猛然上提,硬生生把它的头抬起来又往前送。
天灵盖露出来了。
我拳头上星痕缠绕,像拧成一股的电线。拳意带着源炁轰出去,砸在它头顶。
轰——
骨头碎的声音很脆,像是冬天踩断枯枝。黑血混着脑浆直接爆开,溅了我一脸。整具身体抽了两下,四肢绷得笔直,然后重重砸在地上,震得脚下石板裂出蛛网纹。
死了。
我站在原地,拳头还举着,指节裂开,血往下滴。没感觉疼,只觉得手臂发麻,经脉像被火烧过一遍。刚才那一击几乎把我体内所有源炁榨干了,连残碑熔炉里的青火都暗了一截。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雷猛趴在地上,脸朝下,一只手还抓着铜钉,但人已经昏过去了。他撑到了最后一秒才倒。
洛璃靠在七丈外的石柱上,手里玉瓶全空了,只剩一个底朝天的小瓶滚落在脚边。她喘得厉害,嘴唇发白,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意思——他还活着。
我拖着腿走过去,先把雷猛翻过来平躺,顺手把他工具包垫在头下。这家伙命硬,呼吸还有,就是太拼了。我又看向洛璃,问她怎么样。
她说没事,就是丹识有点乱,刚才强行控香,反噬了一下。
我没多说,蹲下来检查自己右手。虎口崩裂,小臂有三道旧伤裂开了,血顺着袖口往下淌。还好骨头没断,还能打。
我把无锋重剑插在地上,拄着站直。目光扫向核心区深处。
那里不对劲。
地面在震,不是那种剧烈晃动,是持续的、低频率的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走。我脚底能感觉到,每震一下,星痕就跟着跳一次。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忽然闪了两下。
我愣住。这玩意儿平时不会乱动,除非有危险靠近。它现在不只是闪,还在收火,像是要把自己缩回去。这是示警。
我抬头看通道尽头。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空气里有一股味,比裂地熊身上的腥臭更老,像是铁锈混着腐土,还带点焦糊气。我不确定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洛璃这时候开口了。
她说:“这不是普通的气息。”
我回头看她。她靠着石柱,指尖按在眉心,脸色更差了。她在用丹识探,但刚碰了一下就皱眉,手放下了。
“像是……阵法在共鸣。”她说,“但不是死阵,是活的。”
我懂她的意思。死阵就是固定机关,触发就炸。活阵不一样,它会呼吸,会反应,甚至能学。我们刚才打裂地熊动静太大,可能把它吵醒了。
雷猛这时候哼了一声,醒了。
他坐起来第一句话是:“这地方……还没完。”
我没接话,但心里跟他一样想法。我们三个都清楚,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没有退路。令牌说过“三人同行,缺一则崩”,这不是提醒,是规则。现在裂地熊死了,门开了,可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我拔出插在地上的剑,拿布条把手掌缠了缠。血还在渗,布很快湿了。我没管,把剑背回肩上,走到裂地熊尸体旁边。
脑袋已经炸了,脑浆流了一地,黑血还在往外冒。我蹲下来看它天灵盖的位置,发现骨头碎片上有道痕迹,像是被星痕刻出来的,形状像个“卍”字,但一闪就没了。
奇怪。
我想伸手碰,但残碑熔炉突然一烫,青火猛地缩回核心。我收回手,站起身。
洛璃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她低头看了眼尸体,说:“别碰它,血有问题。”
我嗯了一声。她比我看得细,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不能碰。
雷猛也过来了,扶着工具包慢慢走。他看了一眼尸体,又抬头看通道,眼神变了。他以前在矿坑待过,对地下动静特别敏感。他现在这个表情,说明他听到了我们听不到的东西。
“不止一个。”他说,“下面有东西在爬。”
我盯着通道深处。
黑暗里确实有声音,不是脚步,是摩擦声,像是鳞片或者甲壳刮着石头往前挪。风从那边吹过来,带着那股铁锈味越来越浓。
我们三个谁都没动。
也没人说要走还是留。都知道现在只能往前,后面那扇门已经关死了,灵力压制也没解除。想逃都逃不掉。
我摸了摸眉骨上的疤。
这道疤是师父留的,也是残碑熔炉觉醒的地方。每次遇到大事,这里就会发热。现在它开始发烫了。
洛璃突然说:“你感应到了?”
我点头。她也察觉了。丹师对能量流动天生敏感,她一定也发现了什么。
雷猛这时候抬起手,指向通道左侧一道裂缝。他说那里有气流变化,不像自然形成的。
我走过去看。那道缝很深,里面黑得看不见底。但我把剑尖伸进去时,感觉到一股吸力。不是风,是空间在拉。
这地方被人动过手脚。
我们三个站成三角,围着这道裂缝。谁都没说话,但都知道接下来要进去。
洛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打开,里面是灰白色的粉。她洒了一点在裂缝边缘,粉末飘下去,中途突然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了。
“禁制残留。”她说,“有人先来过。”
我皱眉。巡守说过这地方三千年来没人能破禁制,怎么会有外来痕迹?
雷猛蹲下来摸地面。他说这里的石板被人换过,新旧交界处有焊接痕,是用高温熔接的。
不是古物,是新修的。
我心里一沉。
如果有人比我们早进来,那他们去哪儿了?为什么没传消息出去?又为什么要偷偷修这条路?
洛璃收起瓷罐,低声说:“小心点,前面不一定只有机关。”
我点头。把剑握紧。
我们三个重新排好位置。我在前,雷猛居中控场,洛璃断后。谁受伤就立刻补位,不能脱节。
我迈出第一步。
脚踩下去的瞬间,地面震了一下。
不是因为我的重量,是因为下面的东西也动了。
它醒了。
而且正朝我们这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