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了。
我右手立刻握紧剑胚,横在胸前。左臂断口还在渗血,但这时候顾不上疼。雷猛把面具修士往地上一放,左手伸进工具包,掏出三枚地钉,指节发白。
我们背靠青铜门,谁都没动。
空气里一股铁锈味混着血腥气,通道深处那排晶石还没亮,黑得像口深井。可我知道来人不是瞎子,也不会慢吞吞走过来。
他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
光影一扭,紫袍老者立在五步外,星纹滚边,头戴星冠,手里拿着那面裂了缝的玄机镜。他背后浮着个半透明的星盘,一圈圈转着,发出低频嗡鸣。
“你们以为能找到钥匙?”他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太天真了。”
我盯着他。这不是真身,是投影。但星盘是真的,灵压也真。熔炉里的青火猛地一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雷猛咬牙:“操,是你?”
玄机阁主没理他,只看着我,嘴角扬起。“小家伙,你每一步都在算中。从捡到令牌开始,你就没走出过我的局。”
我没说话。左手按住丹田。残碑熔炉在震,频率和星盘同步。这感觉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被勾出来。
“你带的人。”玄机阁主抬手指向地上躺着的面具修士,“是我埋的棋。”
话音落,星盘突然转动加速。一道银光射出,直奔面具修士胸口。
那人猛地抽搐,整个人弓起来,喉咙里挤出一声惨叫。木质面具炸开,碎片飞溅。我下意识抬手挡住脸,听见雷猛骂了句。
等我再看过去时,那张脸已经露出来了。
灰袍,瘦脸,左耳缺了个角——是街市上第一个跳出来抢我东西的散修!当时我用碎星拳打穿他肺叶,他倒地吐血,后来被两个同伙架走。
现在他又回来了。还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
“卧槽!”雷猛瞪眼,“这狗日的是奸细?”
我摇头。不是奸细。是早就被种了东西的傀儡。
那人躺在地上抖个不停,嘴里往外冒黑血,眼球翻白。星盘的光还锁着他,像根线吊着尸体。
玄机阁主冷笑:“这几个小家伙交给我了,你们去把钥匙夺过来。”
他话刚说完,通道两侧阴影里窜出几道人影。清一色玄机阁服饰,腰挂星符,动作整齐划一,分两路包抄过来。没人说话,也没释放灵压,但节奏一致,显然是训练过的死士。
我握紧剑胚。掌心沾的血有点滑,但我没擦。
雷猛低声问:“怎么办?”
“别看他。”我盯着地上抽搐的散修,“盯住四周。”
那人忽然不动了。嘴还张着,黑血顺着嘴角流到脖子底下。眼睛睁着,但没有焦点。像是魂被抽空了。
玄机阁主站在原地,镜面朝下,星盘缓缓收回光芒。他的投影开始变淡,像是要散。
“你就不怕我砍了你这虚影?”我开口。
他笑了一声。“你能碰得到吗?”
下一秒,他人就没了。连同星盘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我知道事情没完。
地上那具身体还热着。我蹲下去,伸手探他鼻息。没有呼吸。我把手指移到他脖颈,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死了没?”雷猛问。
“没。”我说,“但快了。”
他体内有东西在烧。不是灵力,也不是丹毒。是星力反噬。那种被强行唤醒又无法承受的力量,正在把他从内到外烧成灰。
我站起身,回头看向青铜门。归墟之门禁。
刚才摸门环的时候,熔炉有过一次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但现在它安静下来,反而让我更警惕。
雷猛喘了口气。“咱们救了半天,救了个炸弹?”
“不是炸弹。”我说,“是诱饵。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
通道两侧的脚步声停了。那些玄机阁弟子没再靠近,但在暗处站定,形成包围。他们不出手,也不退,像是在等命令。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断臂缠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不能再拖了。必须做个决定。
“你还撑得住?”我问雷猛。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子扛过矿坑塌方,这点伤算啥。”
“好。”我抬起剑胚,指向左侧通道,“你去那边,引他们注意。”
“那你呢?”
“我去拿回属于我们的情报。”我看了眼地上那具身体,“这人知道什么,我要挖出来。”
雷猛点头,抓起一把铁蒺藜塞进袖口。“三息后动手?”
“两息。”
我们同时动了。
他往前冲,法器脱手而出,在空中展开成三角阵型。我则俯身贴近地面,左手抓起一把碎石粉,撒向右侧死角。
就在这一瞬,地上的尸体突然抬起了手。
那只手直挺挺地伸向空中,五指张开,掌心朝上。然后,一道微弱的银光从他掌心升起,悬浮在半空。
我立刻停下。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魂火。是星盘留下的印记。像是一段信息,被封存在他体内,现在自动激活了。
雷猛也看到了,猛地刹住脚步。
“这是……?”
我没回答。盯着那团光。它在旋转,慢慢拉长,变成一行字:
【第一钥已失,第二钥将启】
字迹一闪而灭。
尸体的手落下,彻底不动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转得飞快。第一钥是钟楼的,已经被巡守收走。第二钥在血刀门祖庭残碑那里。我们正要去,但他们比我们快了一步。
玄机阁不是只想拦我们。他们已经在拿钥匙了。
“陈无戈!”雷猛喊我,“现在怎么办?”
我没有回头。右手握紧剑胚,掌心的血终于滴了下来。
一滴,落在剑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