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在断墙上,一口血喷出来,腰上的伤彻底裂开了。冷气往骨头缝里钻,但我没时间管这些。那东西正朝我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塌下半尺。
雷猛趴在地上,手还抓着一根地钉,想撑起来却使不上力。面具修士嵌在墙里,一动不动。只剩我和这怪物了。
它抬起爪子,冲我压了下来。
我没躲。身体动不了,但意识还在。就在那一瞬间,我沉进了丹田。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突然变了节奏,一跳一跳的,和它的呼吸对上了。
它……怕这个?
念头刚起,爪子已经砸中我的肩膀。整个人飞出去,撞翻半堵墙。剑胚脱手,插在三丈外的碎石堆里。
我爬起来,左臂断了,只能用右手撑地。嘴里全是血味,咽都咽不完。雷猛终于挪到我旁边,脸贴着地,声音发颤:“还……还能打吗?”
“不打,就得死。”我说。
他喘了一声,没再问。我知道他在等我说下一步。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刚才那一瞬,熔炉和它有了感应。
我闭眼,不去看伤,也不去看它。只盯着熔炉里的火。青火还在转,吞着战场上散掉的灵力,炼出一丝丝源炁。这点量不够爆发,但够我撑住经脉不崩。
它又走近了。剩下的三头守护兽低着头,跟在它身后像仆人。它站在场中,赤红的眼睛扫过来,停在我身上。
我没有动。
熔炉里的火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我催,是它自己在动。就像闻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之前杀那些小的,剑胚带火刺进眼窝,它们都会僵一下。这次不一样,它没僵,反而更凶。但它的眼睛——每次眨眼,都有轻微震颤。
像是受不了光。
我低声说:“老雷,掩护我。”
他没问为什么,直接把手拍进土里。最后三根地钉从地下穿出,呈三角钉向它脚边。它低头看了一眼,抬腿踩碎,动作轻蔑。
但这几秒够了。
我贴着墙根爬起来,拖着断臂,慢慢绕到侧边。它注意力在雷猛那边,没转身追我。我靠着断墙,一点点靠近剑胚。
手指碰到剑柄时,整条右臂都在抖。我把它拔出来,剑尖朝下,拄在地上。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它睁眼。
我闭眼,引导熔炉深处那些煨了多年的废料。断剑的刃、炸裂的法器、碎掉的符纸……全被青火熬成了极不稳定的灵力余韵。这东西平时不敢用,一点就爆,但现在顾不上了。
我把这些余韵压进剑尖,凝成一点炽芒。不大,藏在剑刃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它解决掉地钉,转头看向我这边。
来了。
我屏住呼吸,等着它再往前一步。只要它低头,只要它眨眼——
它动了。不是走,是跃。巨爪腾空,直扑我面门而来。
就是现在!
我手腕一抖,剑尖轻挑,那点光芒射出,直奔它右眼。
它鼻翼忽然一抽,头微偏,像是察觉了什么。但光芒太快,它只闪开一半,光点擦着眼缝钻了进去。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咆哮炸开。整个废墟都在震。它两只爪子抱住头,疯狂甩动,脚下一踏,地面直接陷下去三尺。鬼火乱跳,鳞甲噼啪炸裂,额头那圈符文骨环嗡嗡作响,像是要裂开。
我靠在墙上,喘得像要断气。但眼睛没离开它。
有效。
雷猛连滚带爬地过来,一把拽住我胳膊:“你干了什么?”
“光。”我说,“它怕强光。”
他愣了一下,随即咬牙:“那你再来一次!”
“没那么容易。”我摇头,“那点余韵是我攒了三年的底牌,现在空了。再想弄出同样的光,得重新吸、重新炼。”
“那就快吸!”他吼,“它还没倒!”
话音未落,它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发紫,眼角有黑血流下。它盯着我,喉咙里滚出低吼,不是愤怒,是……恨。
它认出我了。
我握紧剑胚,后背抵住断墙。它一步步走来,比刚才慢,但气势更压人。地面裂缝跟着它延伸,像蛛网一样爬向我们脚下。
雷猛把最后一根铁刺插进土里,双手撑地:“还能撑十息。”
我不说话,只盯着它的眼睛。刚才那一击让它受伤,但也激起了它的凶性。它不会再轻易睁眼了。
除非我逼它。
我闭眼,沉入丹田。熔炉还在转,但速度慢了。战场上能吸的东西基本耗尽,只剩下它身上散出的威压。那股力量很杂,带着煞气和死意,一般人碰都不敢碰。
但我敢。
我张开熔炉,直接迎上去。那些乱流一样的灵力撞进来,青火猛地一缩,几乎熄灭。我咬牙撑住,把它们一点点碾碎,煨成最纯的源炁。
一丝,两丝……
还不够。
它离我们只有十步了。
雷猛开始咳血,显然是撑不住了。但他没退,反而往前爬了一寸:“再来一道光,我就信你能赢。”
我睁开眼。
它也正好抬头,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死死盯着我。嘴角裂开,露出森白的牙。
我动了。
不是冲它,而是转身,把剑胚狠狠插进身后断墙的裂缝里。
“干什么?!”雷猛喊。
我没答。双手按上剑柄,引导熔炉里刚炼出的那点源炁,顺着剑身灌进墙体。这堵墙是古墟旧物,残留着些许阵法痕迹。我不管有没有用,只想制造一点动静。
墙缝亮了。
一道微弱的蓝光从裂痕中渗出,一闪即逝。
它瞳孔一缩。
就是这一瞬。
我拔剑回身,剑尖指向它唯一睁开的眼睛,体内所有源炁轰然爆发——
光芒再现。
这一次不如刚才亮,但更急、更快。
它本能地偏头,可动作慢了半拍。
光点射入眼缝。
“啊——!”
它仰头狂吼,整个头颅剧烈晃动,符文骨环发出刺耳鸣响。一只眼睛彻底闭死,另一只流出黑血,但它还没倒。
我松手,剑胚落地。
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
雷猛扑过来扶住我:“完了没有?”
我抬头看着它。
它站在原地,双爪抱头,身体微微颤抖。但它还在站着,还在喘。
没完。
但它怕光是真的。两次命中,两次失控。只要再来一次,哪怕更弱,也能让它彻底失衡。
问题是,我已经没有源炁了。
熔炉空了,经脉烧得像裂开。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它缓缓放下爪子,仅剩的一只眼睛睁开,死死盯住我。
然后,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