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玄机阁主,掌心的源炁收回丹田。熔炉里的青火跳了一下,像是在喘息。
他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你是被选中的”。
可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我压下心头震动,开口:“你说归墟殿要三把钥匙才能开?”
“不错。”他坐在高台上,手指轻轻敲着铜镜边缘,“第一把在古墟深处的钟楼废墟,第二把藏于血刀门祖庭残碑,第三把……据说是某位大能转世者的骨血所化。”
我没动声色,但心里一紧。
钟楼废墟我们已经去过,那块圆形插槽确实和散修令牌大小一致。而血刀门祖庭,正是之前花王所在之地。至于第三把……骨血转世?这消息太虚,没法验证。
“你拿什么证明这不是编的?”我问。
他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灰石,往地上一抛。石头落地没响,却浮起一道光影,显出一座宫殿轮廓,正中央有三道锁孔。
“这是三十年前,五位大能封门时留下的残影。只有真正接触过归墟之力的人,才能激活它。”
我神识一扫,光影里确实有股熟悉的气息——和我体内残碑熔炉底部的刻纹同源。
是真的。
雷猛站在我身后,呼吸变重了。我知道他在等我决定。
不能再拖。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源炁,比刚才少得多,只有一缕细线般粗细。这是我从四股劲融合后炼出的边角料,不伤根本。
“给你这个。”我把源炁弹出去。
他伸手接住,脸上闪过一丝喜意,迅速收进袖中。那一瞬,他背后岩壁里的星盘又转了一下,但这次慢了许多,像是动力不足。
“成交。”他说,“情报归你,源炁归我。”
我没有回应,转身就走。
雷猛紧跟上来。青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通道恢复昏暗。这一次,台阶上没有异样,也没人阻拦。
走出阁楼,外面还是那条破败街市。摊贩照常叫卖,行人穿梭不停,看似一切如常。
但我刚踏出门口第一步,皮肤就起了反应。
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是痛,是灵力扫过体表的感觉。
有人在用神识探我们。
我脚步没停,低声说:“有人跟上来了,小心。”
雷猛立刻放慢半步,和我形成背靠背的走位。他的工具包微微鼓起,应该是握住了两块灵矿。
街市人流多了些。几个戴斗篷的修士站在摊位前,看似挑货,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一个卖断剑残片的老头,手停在半空,没继续吆喝。
气氛不对了。
我左手按住剑柄,不动声色往前走。每一步都控制着力道,不让重剑发出声响。腰间三个酒囊安静挂着,碎剑渣那袋最沉,随时能引动废剑意。
熔炉在我丹田里缓缓燃烧,青火频率变成两短一长,和地下传来的震动同步。这是安全节奏,说明还没人敢动手。
但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我眼角余光扫过右侧屋檐,那里蹲着个穿灰袍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面小铜牌,正对着我们方向轻轻晃动。
是定位器类的东西。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路过一家卖旧兵器的摊子时,故意停下脚步,拿起一把锈刀翻看。
“这刀多少钱?”我问。
摊主是个独眼汉子,咧嘴一笑:“五百灵石。”
“太贵。”我把刀放下,顺手碰了下刀柄上的裂痕。
就在接触瞬间,熔炉轻轻一震。
这把刀曾经杀过人,残留的剑意还没散尽。
我心中有了数。
这些人里,至少有三个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不敢直接出手,是因为忌惮我和雷猛的实力。尤其是刚才在玄机阁,那一缕源炁现世,肯定已经被不少人感知到了。
源炁这种东西,整个北域都没几个人见过真品。谁拿到都能暴涨修为。
换我是他们,也会盯上。
但我们不能在这开战。
一动手,就会引来更多麻烦。说不定连洛璃那边都会收到风声,节外生枝。
我继续往前走,步伐稳定。雷猛也调整了呼吸,不再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哼起一段打铁调子。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表示他已经布好防御阵,随时能撑起护罩。
转过一条窄巷,前方出现一座塌了半边的茶棚。几张桌子歪倒在地上,壶碗碎片散落一地。这里原本是街市最热闹的地方,现在却没人敢靠近。
我知道为什么。
地面裂缝里,渗着黑气。
那是血刀门残部留下的冥毒痕迹,还没散干净。
我故意朝茶棚走去。
雷猛没问,跟着进来。我们在一张破桌旁坐下,我拍了拍灰尘,示意他也坐。
他摇头,站在我身后右侧,手一直没离开工具包。
我低头看着地面裂缝,嘴里说着话:“你觉得,玄机阁主说的是真的吗?”
“八成真。”他低声答,“但他隐瞒了什么。比如,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我点头。
我也这么想。
那星轨投影和我残碑熔炉底部的纹路一样,绝非巧合。玄机阁主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他之所以只说三把钥匙,是怕我们一旦全明白,就不需要他了。
所以他给了部分真相,换走一点源炁。
贪心,但不够狠。
要是他敢当场强抢,我现在就已经出剑了。
但现在不行。
茶棚外,一道身影掠过墙角。
速度快,但没隐藏气息。
是试探。
我装作没察觉,从怀里摸出那个黑色令牌,放在桌上。
雷猛看了一眼:“你要用它开钟楼?”
“先看看。”我拿起令牌,靠近裂缝。
刹那间,熔炉剧烈震动。
令牌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第一钥,已启。”
我瞳孔一缩。
这不是原来的信息!
刚才在玄机阁,我检查过无数次,背面只有阵法残留,什么都没有。
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字?
我立刻意识到——是源炁触发的。
刚才那一丝源炁交出去,不仅让玄机阁主得到了好处,也让这令牌解开了封印。
“第一钥已启”,意思是钟楼那把钥匙已经被激活了?
可我们明明还没去动它。
除非……
有人抢先一步。
我猛地站起身,看向钟楼方向。
那座废墟还在原地,钟面碎裂,指针停在午夜。但从这里望过去,塔顶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一道反光。
像是金属插进了石台。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被耍了。
玄机阁主告诉我们钥匙在钟楼,就是知道已经有人拿走了,才故意让我们白跑一趟。他真正的目的,是从我身上骗走源炁。
这笔交易,我亏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暴露情绪,只会让跟踪者觉得我们乱了阵脚。
我收起令牌,对雷猛说:“走。”
他没问,立刻跟上。
我们重新回到主街,人群依旧流动。那些斗篷人还在,位置变了,但方向始终跟着我们。
我假装要去另一个摊位,突然拐进旁边一条死胡同。
胡同尽头堆满垃圾,臭气熏天。
雷猛皱眉:“干嘛?”
“甩尾巴。”我说完,一脚踢翻角落的木箱。
箱子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几乎同时,屋顶传来一声轻响。
我早有准备,抬手就是一缕源炁射出。
青白色气流撞上瓦片,轰然炸开。
碎石飞溅中,一道黑影翻身跃下,落地滚了两圈,迅速退开。
是个年轻修士,戴着面纱,手里还抓着那面小铜牌。
他没想到我会反击。
我也不打算留他。
“滚。”我说,“告诉你们主子,下次别派这种货色。”
他咬牙,转身就逃。
我没追。
这种人只是探路的棋子,杀了也没用。
真正危险的,还在暗处。
我走出胡同,重回街道。阳光斜照下来,街上人影拉长。
我抬头看了眼天际。
那道细缝还在,青火感应的方向没变。
西北偏北。
残碑熔炉还在跳动,频率稳定。
说明危机暂时解除。
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把钥匙已经被人拔走,第二把在血刀门祖庭,第三把不知所踪。而玄机阁主拿到了源炁,肯定会做些什么。
我握紧剑柄,对雷猛说:“换个方向走。”
“不去钟楼了?”
“去了也没用。”我说,“现在得找谁动的手。”
他点头。
我们并肩前行,穿过街市中央。两侧摊贩渐渐安静下来,没人再叫卖。
风吹过,卷起一片碎纸。
我眼角余光看到,前方十字路口,站着三个披黑袍的人。
他们没动,也没遮脸。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不说话,脚步也没停。
距离五十步时,其中一人抬起手。
掌心躺着一块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