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红光还在闪烁，频率越来越急。陈玄趴在地上，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冰冷的沙漏表面。
沙漏滚在船边，裂痕比之前更深，内部沙粒几乎停滞。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盯着检测仪屏幕，那串跳动的数据突然稳定下来——一道清晰的波形曲线浮现，与混沌珠的共振频率完全重合。
这不是随机波动。
是信号。
“坐标……锁定了。”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得像是磨破的布。
云昭站在他前方三步远，霜魄剑横在身前，剑身裂纹蔓延至中段，寒气微弱。她没回头，只说：“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了第二次秘法。”
“不是时间暂停。”陈玄咬牙撑起身子，膝盖一软又跪下，手掌按住甲板才没倒，“这次是空间跳跃。”
“你知道跃迁失败会怎样？”云昭终于转头看他，眼底有怒意，“会被撕成碎片，连魂都留不下。”
“我知道。”陈玄喘着气，把沙漏攥进掌心，“但他在等分身合围，我们再不动手，就只能等死。”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检测仪翻转，屏幕上显示着空间裂痕深处的能量流向——一条单向通道正在形成，起点是夜摩天本体，终点直指这艘残船。
“你看这个频率。”他把仪器递过去，“他在召唤分身，信号源就在另一端。我们顺着进去，就能直接打到他的老巢。”
云昭盯着屏幕，眉头紧皱。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也正因如此，她更清楚风险有多大。
“你重伤未愈，灵力透支，连站都站不稳。”她说，“这种时候强行跃迁，等于送命。”
“那就别让我一个人去。”陈玄忽然笑了下，笑容很淡，却带着决断，“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敲晕带进去。”
云昭眼神一冷，剑尖微抬：“你试试看。”
两人对视片刻，风浪拍打着残破的船身，战船炮口的紫光仍在积蓄，第一道空间裂痕边缘电弧跳动，第二道裂缝已扩张到十米宽，三十息内，更多分身将降临。
时间不多了。
陈玄不再说话。他低头看向沙漏，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缓缓浮现，金光扫过沙漏表面残存的符文。自动解析出来：空间曲率扭曲需双极锚定，能量源来自共振体本身。
他明白了。
混沌珠就是钥匙。
他立刻扯下腰间的混沌珠，塞进沙漏底部凹槽。两者接触瞬间，发出轻微嗡鸣，沙漏内部沉寂的沙粒开始缓慢流动，裂痕处泛起微光。
“你要做什么？”云昭察觉异样。
“改造它。”陈玄用符笔蘸血，在沙漏外壳快速刻画新的纹路。每画一笔，识海就传来刺痛，仿佛有人拿刀在脑中划刻。但他没有停。
这不是简单的阵法重写，而是基于狭义相对论的空间模型重构。他要把这件原本只能操控时间的神器，变成能折叠空间的跃迁装置。
笔尖划过最后一道弧线，沙漏猛然震颤，表面符文亮起青光，紧接着，裂痕边缘的紫色电弧被强行牵引，开始围绕沙漏旋转，形成螺旋状的光带。
“快成了……”他喉咙发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强行咽下。
云昭看着那逐渐成型的隧道入口，瞳孔收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真的可以反向进入敌方领域。
但她也知道，一旦踏入，就没有退路。
“你确定要这么做？”她问。
“没有别的选择了。”陈玄抹掉嘴角血迹，抬头看她，“要么等死，要么拼一把。”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一起。”
云昭沉默几秒，忽然抽回手，转身面向裂痕：“我不答应。”
陈玄心头一沉。
下一秒，她反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她一手握剑，一手拽着他肩膀，低声道：“要是你死了，谁来继续讲那些听不懂的道理？”
陈玄愣住。
她松开手，往前一步：“走吧。别让我后悔跟了你这么久。”
陈玄深吸一口气，举起沙漏。青光暴涨，螺旋隧道完全成型，直通裂痕深处未知维度。狂风卷起，整片海域的光影开始扭曲。
他最后看了眼身后摇摇欲坠的改装船，然后一把揽住云昭腰身，纵身跃入光漩之中。
失重感瞬间袭来。
身体像是被撕开又重组，五脏六腑移位，耳朵轰鸣不止。云昭本能地收紧手臂，剑柄抵在他胸口，两人在隧道中翻滚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到实地。
他们重重摔在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陈玄趴着咳出一口血，手指仍死死攥着沙漏。云昭迅速翻身站起，霜魄剑横在胸前，目光扫视四周。
天空布满旋转星云，大地由暗紫色晶石构成，空气中跳跃着细小电弧，重力只有外界一半，行动轻飘而不稳。
“这是……”她低声说。
“星陨之地。”陈玄撑起身子，掏出检测仪。屏幕闪了几下，显示出坐标：x97-z3，下方标注“核心区”。随即警报响起，红光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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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测到超高能场。”他盯着数据，“来源在前方三千米。”
云昭顺着方向看去。远处高台上立着一人，三丈之高，皮肤泛金属光泽，双眼如星云旋转，正是夜摩天本体。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
“蝼蚁。”他开口，声音不像从口中发出，更像是空间震动传递而来，“竟敢踏入神域？”
陈玄没回答。他强忍眩晕，把检测仪塞回腰间，另一只手紧握沙漏。他知道现在不能倒，哪怕多撑一秒，也能为接下来的战斗争取机会。
云昭握剑的手微微用力，剑身虽裂，战意却不减。她记得三百年前昆仑雪峰那一战，记得那个曾与师父交手三日不分胜负的身影。如今再见，对方已是俯视众生的神明姿态。
但她不怕。
她只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霜魄斩下的那一剑吗？”
夜摩天眼神微动，随即冷笑：“原来是你。看来她终究没能彻底消散。”
“她没消散。”云昭抬眼，“因为她从未认输。”
话音未落，她脚下晶石炸裂，整个人冲向前方。剑光未起，杀意先至。
陈玄紧随其后，尽管脚步踉跄，但他没有停下。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也知道他们此刻身处绝境。但他更清楚，只有打到这里，才能真正打破僵局。
检测仪仍在报警，能量读数持续攀升。眼屏幕，最下方跳出一行小字：目标能量超出测量上限，建议立即撤离。
他关掉提示，把沙漏举到胸前。
“来都来了。”他低声说，“哪有转身就跑的道理。”
前方，云昭的剑光第一次真正照亮这片死寂的大地。夜摩天抬起权杖，紫色电弧在杖尖凝聚，整个空间开始震颤。
陈玄迈出最后一步，站在她身侧。
两人的影子被电光拉长，投在晶石地面上，像两根钉入神域的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