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声越来越快。
沙漏表面的纹路亮得刺眼，墙上浮现的“醒来”二字还未完全消散，整座秘境就开始震动。碎石从穹顶掉落，砸在地面裂开的缝隙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陈玄手指还悬在半空，符纸的蓝光正托着沙漏缓缓下降。他立刻收回手，终端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已经乱成一片，频率波动超出正常值十倍不止。
“不对！”他低吼，“它不是要被带走，是有人在唤醒它！”
云昭瞬间拔剑出鞘，霜魄剑寒气四溢。她一脚踏前，剑尖划过地面，一道冰线迅速蔓延，将三人脚下的区域暂时加固。裂缝在冰层下继续扩张，但速度减缓。
苏瑶脸色发白，刚才对抗五行巨人的消耗还没恢复。她咬牙站稳，双手结印，掌心涌出水汽，在三人脚下凝成一块浮台。海水从地底渗出，顺着裂缝翻涌上来。
“通道要塌了！”苏瑶声音发颤。
陈玄闭眼，识海中青铜鼎虚影升起。沙漏散发的波动如潮水般冲击他的神魂，鼎身微微震颤，自动解析出一串数据流——这是某种空间同步信号，来源未知，强度持续上升。
他不再犹豫，伸手一把抓向沙漏。
指尖触碰到晶莹外壳的瞬间，一股巨力反冲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沙漏剧烈晃动，星河流转近乎疯狂，那声“滴答”变成了急促的连响。
不能再等。
陈玄猛地将沙漏往自己胸口按去。皮肤上的青铜纹路骤然发烫，识海中的鼎影张开一道光门。沙漏像是被无形之力牵引，直接没入他的胸前，消失不见。
四周空气扭曲了一下。
强光炸开。
空间撕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厅的五根巨柱一根接一根崩塌，灵气乱流席卷全场。浮台被掀动，苏瑶差点摔倒，云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陈玄咬牙撑住，用鼎影在三人周围形成一层屏障，挡住大部分冲击。
最后一道紫光闪过，整个秘境轰然闭锁。
……
耳边风声呼啸。
脚下一震，三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浮台碎裂，水花四溅。陈玄趴在地上咳了几声，额头磕破，血顺着眉角流下。他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沾红。
云昭第一时间翻身站起，霜魄剑横在身前。她环顾四周，眼神锐利。
眼前是一片荒芜小岛，礁石嶙峋，海浪拍打岸边，发出单调的哗响。天空灰蒙，云层低垂，看不出日月方位。身后海面归于平静，只有一圈淡淡的漩涡痕迹，正在缓缓消散。
苏瑶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气，手指掐进石缝借力支撑身体。她抬头看天，又低头盯着海水，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蓬莱海域。”她说，“水里的灵脉走向完全不同。”
陈玄撑着地面站起来，胸口闷痛，像是被重锤砸过。他掏出灵气检测仪，屏幕闪了几下才亮起。数值跳动，很快锁定一个异常读数。
“魔气浓度超标。”他声音低沉，“而且……有堕神残灵的气息残留。”
云昭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她望向远处海平线，那里有一道黑影正缓缓逼近。轮廓模糊，但能看出是一艘战船，船身漆黑，桅杆高耸，像一根刺向天空的骨刺。
“魔渊教的船。”她说。
陈玄走到她身边，眯眼看去。战船没有挂帆，也没有划桨，却在平稳前行。船头立着几尊雕像，形状诡异，像是人与兽的混合体。甲板上站着几个黑袍人，静止不动，如同石雕。
“他们早就在等。”陈玄说，“不只是为了拦截我们，是为了这个。”他拍拍胸口，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灼热感——时空沙漏被封存在识海鼎影中，尚未完全稳定。
苏瑶慢慢走过来，站到两人身后。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滴海水，在掌心旋转。几秒后，水珠突然变黑，冒出细小气泡。
“海水被污染了。”她低声说，“不是自然形成的毒，是人为注入的死气。”
陈玄点头：“他们在沿途布下了感应阵，只要秘境开启或关闭，就会触发预警。我们刚出来就被锁定了。”
“现在怎么办？”苏瑶问。
“不能留在岛上。”云昭说，“这里无遮无挡，一旦开战，我们会被逼入海中。”
陈玄低头看着检测仪，屏幕上不断刷新着魔气扩散范围。战船距离还有三里，但速度不慢，预计十分钟内抵达。
他摸了摸腰间的符笔，又看了一眼识海中的鼎影。沙漏安静下来，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在。就像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的神魂，在窥探外界。
“先离开这片礁石。”他说，“往东走，那边有片浅滩，适合设伏。”
三人立刻行动。云昭走在最前，剑不离手。苏瑶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观察海水流动方向。陈玄断后，边走边在终端上记录魔气数据，同时用符纸快速绘制一张简易地图。
脚下的石头湿滑，海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战船依旧沉默前行，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仿佛笃定他们逃不掉。
走到浅滩边缘时，陈玄停下脚步。他蹲下身，用手拨开一层沙土，下面露出一块刻着符文的石板。符号残缺，但能辨认出是某种定位标记。
“这不是普通小岛。”他说，“以前有人在这里建过传送阵。”
云昭蹲在他旁边，用剑尖轻点符文：“还能用吗？”
“核心损毁了。”陈玄摇头，“但残留的能量节点还在。如果能激活其中一个，或许可以制造假信号，引开他们。”
苏瑶蹲下来看着石板：“可我们现在没人能补充灵力，强行催动阵法只会暴露位置。”
“不用人来驱动。”陈玄从仪器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外形像罗盘，表面布满铜线，“这是我之前做的灵气谐振器，能模拟阵法启动时的能量波形。只要调对频率，就能骗过他们的探测。”
云昭看着他：“需要多久？”
“五分钟。”陈玄说，“但必须有人留在原地操作，其他人先走。”
“我留下。”苏瑶说。
“不行。”陈玄直接拒绝，“你灵力透支最严重，留在这等于送死。”
“那你呢？”她反问，“你刚才强行收纳沙漏，神魂受损，连站都站不稳。”
陈玄没说话。他确实头晕，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但他不能退。
云昭忽然开口：“我留下。”
两人同时看向她。
“我的灵力损耗最小。”她说，“而且霜魄剑能冻结装置周围的气息，避免过早暴露。你们先走，我去东侧林子里找掩护，等信号发出就立刻撤离。”
陈玄还想说什么，云昭已经站起身，把霜魄剑插回背后剑鞘。
“别浪费时间。”她说，“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
陈玄盯着她背影看了两秒，终于点头。他把谐振器递过去：“调到c-7频段，倒计时三十秒启动。一旦完成，马上离开原地，不要回头。”
云昭接过装置，手指擦过他掌心，冰冷而坚定。
“我知道。”
她转身向东走去，步伐稳健，身影很快隐入稀疏的枯树林中。
陈玄和苏瑶不再停留，沿着浅滩向南绕行。海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苏瑶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小心。
陈玄走在她外侧，右手始终按在符笔上。
身后，那艘黑船越来越近。
桅杆顶端，一只乌鸦模样的机械鸟缓缓转动头颅，红色的眼珠扫过海滩，停在那块刻着符文的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