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越转越快，水晶内的液态星核沸腾翻滚，滴答声如同密集鼓点敲在耳膜上。地面震动加剧，陈玄脚下一滑，单膝跪地，立刻伸手撑住地面稳住身体。他抬头看向云昭，正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裂帛般的响动。
一道紫色裂缝凭空出现，横贯大厅穹顶，边缘跳跃着电弧，像撕开的伤口不断渗出光芒。裂缝深处，一只覆盖晶体鳞片的巨爪缓缓探出，五指弯曲如钩，空气因扭曲而发出低沉爆鸣。
“退！”陈玄大吼，一把拽住苏瑶后颈将她甩向后方，“别靠近那东西！”
云昭早已拔剑在手，霜魄剑寒光一闪，剑气直劈裂缝。剑气撞上空间壁障，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散无踪。那巨爪继续外伸，紧接着，一颗蜥首从裂缝中挤出——双眼如熔岩般赤红，口器张开，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
检测仪贴在陈玄胸口剧烈震动，屏幕疯狂闪烁：【空间稳定性跌破临界值！非本界生命体正在入侵！】
“常规手段无效。”陈玄咬牙，迅速扫视四周。他知道不能再等。这怪物一旦完全进入，三人必死无疑。
他猛地伸手探入怀中，掏出那枚残缺的时空沙漏。青铜质地，表面刻满远古祭文，中央细沙静止不动。这是他在第205章发现的禁忌之物，古神投影曾警告他，启动一次需献祭百年寿元。
他没时间犹豫了。
“三十年！”他盯着沙漏低吼，“够不够？”
话音未落，沙漏骤然发光，金纹自底部蔓延而上，仿佛回应了他的意志。一股灼热从掌心窜入经脉，瞬间席卷全身。他的皮肤泛起淡淡焦痕，呼吸变得粗重，生命力正被强行抽取。
“陈玄！”云昭察觉异样，猛然回头。
金光炸开，形成半透明球形领域，笼罩三人。领域内一切动作骤停——飞溅的碎石悬在空中，电弧凝固成紫线，连怪物伸出的巨爪也停滞在半空，唯有云昭还能自由行动。
“这是……时间停了？”苏瑶僵在原地，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不，不是完全停止。是迟缓。
陈玄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流，双手紧握沙漏不敢松开。他能感觉到体内寿命正在流逝，每过一瞬，心脏就沉重一分。但他仍强撑着抬起头，指向裂缝根部：“那是锚点！快斩！”
云昭没有迟疑。她一步踏前，霜魄剑高举过头，灵力疯狂汇聚。极寒之力顺着剑身凝聚，在剑刃上结出冰晶，寒气四溢，连空气都被冻结成霜雾。
她纵身跃起，一剑劈下。
剑锋精准切入裂缝最细处——那里有一团跳动的能量节点，如同血管搏动。剑光闪过，能量纽带应声断裂。
轰！
整道裂缝剧烈震颤，电弧乱窜，怪物的头颅开始崩解，化作黑烟消散。空间裂口迅速收拢，最终“啪”地一声闭合，只留下焦黑的痕迹挂在石壁上。
金光随之黯淡。
沙漏表面浮现数道细微裂痕，中心细沙开始缓慢流动，但速度远不如前。陈玄手掌一软，沙漏差点掉落，他勉强用指尖夹住。
他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短促。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来回刮擦。他想说话，却只能咳出一口浊气。
云昭落地后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她蹲下，一手扶住他肩膀，另一只手迅速解开自己月白色斗篷，披在他肩上。
“下次用我的寿元。”她说，声音冷，可手指微微发抖。
陈玄靠在墙边喘息，嘴角扯出一个笑：“刚才那怪物要是出来……我们全得交代。值了。”
苏瑶这时才回过神，踉跄着走过来：“你疯了吗？献祭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陈玄抬手打断她，“我也怕死。但比起死在这里，我宁愿少活几年。”
他慢慢抬起右手，看着掌心被沙漏烫出的焦痕。那痕迹呈环状，像是某种契约烙印。他忽然想到什么，低声自语：“它自动响应了……我没完成仪式，它就启动了。”
云昭皱眉：“什么意思？”
“说明沙漏认主了。”陈玄苦笑，“而且它有自己的判断逻辑。我不确定它是帮我，还是……在消耗我。”
苏瑶低头看那枚残破沙漏：“它现在还能用吗？”
“不能连续使用。”陈玄摇头，“需要冷却时间。而且代价太大，一次三十年，再来两次我就没了。”
他说完，试图站起，双腿却一软，又被云昭扶住。
“别硬撑。”云昭按着他肩膀，“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前进。”
“但我们不能停。”陈玄望向通道深处，“机关系统已经被远程激活，刚才那只怪物只是前兆。真正的大麻烦还在后面。”
苏瑶看了看四周：“接下来怎么走？”
“顺着齿轮上方的锁链。”陈玄指着通往黑暗高处的粗大铁链，“那是主控系统的连接点。我们必须上去。”
云昭沉默片刻，忽然将霜魄剑插入地面，双手环抱双臂：“你先休息三分钟。三分钟后，我背你上去。”
“不用——”
“闭嘴。”云昭冷冷看他一眼，“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自己爬？别拖累我们。”
陈玄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驳。他靠在墙边闭眼调息，手中仍紧紧攥着沙漏。
苏瑶站在一旁，盯着那枚布满裂痕的器具，眼神复杂。
三分钟很快过去。
云昭弯腰，示意陈玄趴上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她的背很冷，但很稳。斗篷边缘垂下来，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抓紧。”她说。
陈玄搂住她肩膀，下巴抵在她肩窝。苏瑶则提起法杖，走在前面引路。
锁链通向高处的一扇青铜门，门缝透出微弱蓝光。三人一步步向上攀行，脚步声在空旷大厅中回荡。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门口时，陈玄忽然感到胸口一紧。检测仪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新的警报：
【检测到高频生命信号波动，来源：混沌珠内部】
他睁开眼，看见前方门缝中的蓝光正在规律闪烁，频率与滴答声完全一致。
“它醒了。”他低声说。
云昭脚步一顿。
苏瑶回头：“谁醒了？”
陈玄没有回答。他只觉肩上的斗篷忽然被人拉紧了些。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青铜门前的光影交界处。
滴答。
沙漏中的细沙，又落下了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