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警报声还在耳边回响，陈玄的手指已经从仪器上移开。他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青铜门，门缝里传出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密，像是百把铁锯同时在石头上拉扯。
第一具傀儡踏了出来。
它身高与常人相仿，通体由暗青色青铜铸成，关节处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双眼位置嵌着两粒赤红晶石，刚一落地，双臂就猛地向前伸直，五指张开如钩，直扑三人。
陈玄没有后退。
他的目光落在傀儡左腿膝盖的位置——那里有一圈环形齿轮正在转动，带动小腿前摆。动作规律，节奏稳定，每一步都精确到毫秒。
这不是活物。
是机关。
“苏瑶！”他猛地侧身喊道。
苏瑶还愣在原地，听见声音立刻反应过来，抬手摸向发髻。她指尖一勾，抽出一根丝质发带，顺手扔了过去。
陈玄半蹲下身，左手接住发带，右手拔出理道笔插进地面借力一撑，整个人像离弦之箭冲向领头傀儡。那傀儡察觉有人靠近，右臂横扫，掌风带起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陈玄低头躲过，顺势滚到其左腿外侧。他看准时机，将发带狠狠塞进膝盖齿轮的咬合处。
咔！
齿轮转动瞬间受阻，发出一声闷响。傀儡左腿抬起到一半突然卡住，身体失衡，往前踉跄一步。这一停，后面的傀儡也受到影响。它们排成三列，彼此之间通过地下隐藏的传动轴相连，前排节奏一乱，后排动作立刻出现延迟。
整个队伍的步伐开始错乱。
“就是现在！”陈玄大吼。
云昭早已蓄势待发。她脚尖一点，身形掠出，霜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线。她的目标很明确——站在队伍中央、体型略大的那一具。
那具傀儡背后连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铜管，从脊柱一路延伸至地面，管内有蓝色流光缓缓流动。
主控傀儡。
云昭跃至半空，手腕一翻，剑锋斜斩而下。剑刃切入铜管的瞬间，蓝光骤灭。那具傀儡眼中的红芒一闪，随即熄灭。紧接着，所有傀儡的动作同时停滞。
下一秒，上百具金属躯体接连倒地，砸出一片轰鸣。
尘埃落下。
陈玄喘了口气，站起身拍掉衣角的灰。他走过去，蹲在领头傀儡旁，用理道笔撬开其头颅外壳。里面没有血肉，只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静静嵌在中枢位置。
他小心取出晶石，放在掌心。
晶石表面光滑，内部有微弱的灵气脉动，频率稳定，波动曲线呈现出典型的元婴期特征。
“这是……修士的灵气结晶？”苏瑶也走了过来，蹲在他旁边，眼睛盯着那块晶石，“怎么会藏在这种傀儡里？”
“不是藏。”陈玄低声说，“是驱动。”
他打开检测仪，将晶石靠近感应区。屏幕上的数据迅速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数值上。
“能量输出效率接近百分之九十，几乎没有损耗。”他说，“这些傀儡不是靠阵法供能，而是用高阶修士的生命本源做动力核心。”
苏瑶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这些晶石，是活生生的元婴修士被抽干后炼成的？”
陈玄没回答。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云昭站在不远处，一手扶着霜魄剑柄，目光扫视四周黑暗的通道。她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这里不止一百具傀儡。”她说，“刚才的声音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的。我们打掉的，可能只是第一波。”
陈玄点头。他把晶石收进随身的玉盒，又从傀儡残骸中捡起几块齿轮碎片装进布袋。
“这些材料有用。”他说，“齿轮咬合精度极高，几乎达到了现代数控加工水平。能在洪荒时代做出这种机关，背后的设计者绝不简单。”
苏瑶看着满地倒塌的金属躯体，手指轻轻抚过一具傀儡的脸部。青铜表面刻着细小的符文，排列方式像某种编码。
“它们是怎么启动的？”她问，“门刚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
“信号。”陈玄说，“我们打开门时触发了共鸣，钥匙释放的能量波被识别为‘合法指令’，系统自动激活防御机制。”
“那下次再开门，还会这样吗？”
“不会。”陈玄摇头，“这次我们破坏的是主控线路。除非有备用系统重启，否则剩下的傀儡不会动。”
他说完，抬头看向门内。
通道幽深，两侧墙壁镶嵌着青铜灯盏，盏中无火，却泛着淡淡的蓝光。地面铺着黑色石砖，缝隙间刻着复杂的导轨纹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走吧。”他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云昭走在最前面，剑未归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苏瑶紧跟其后，双手贴身握着法杖，灵力在经脉中悄然运转。陈玄断后，一边走一边用检测仪扫描周围环境。
三人的脚步踩在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出现一个宽阔的大厅。厅内整齐排列着数十具尚未激活的傀儡，全部面朝入口，手臂垂落，双眼黯淡。
大厅中央是一座圆形石台，台上立着一根一人高的青铜柱，柱顶悬浮着一团旋转的蓝色光球。
“那是……能量中枢？”苏瑶小声问。
陈玄眯起眼。他掏出检测仪，对准光球扫描。持续输出，负载稳定，连接未知终端。
“不是中枢。”他说，“是中继站。它在把能量传往更深处。”
“谁在接收？”云昭问。
“不知道。”陈玄收起仪器，“但能建出这套系统的，绝非普通机关师。这不只是杀阵，是一个完整的自动化防御网络。”
他走到一具静止的傀儡前，伸手拨动其手臂。关节灵活，齿轮咬合紧密，没有任何松动迹象。
“它们的行动依赖传动系统。”他说，“只要干扰其中一个节点，就能影响整条线路。”
“就像刚才那样？”苏瑶问。
“比那更彻底。”陈玄说，“如果能找到主轴接口，我可以反向注入干扰信号，让它们自毁。”
云昭看着他。“你能做到？”
“试试看。”他说，“但我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苏瑶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听。”
两人停下对话。
远处传来极轻的“咔哒”声，像是齿轮重新咬合。
紧接着，大厅角落的一具傀儡，眼眶中的红光，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