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体一震，前方雾中传来低沉轰鸣，像是巨物翻身。陈玄立刻后退半步，将手从桥边收回。掌心那滴灰黑色的水还在，他迅速用布条擦净，指尖传来轻微刺痛。
“别靠近边缘。”他低声说，打开检测仪。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红光闪烁不停。气流速度在十秒内提升了七倍，灵气浓度曲线呈螺旋上升。他盯着读数，眉头紧锁。
“这不对劲。”他说，“不是自然现象。”
苏瑶站在后方，脸色发白。“是归墟眼……传说中封印鲲鹏的地方。我父亲提过，一旦开启，海水倒卷，天地失衡。”
云昭没有说话，她已拔出霜魄剑，剑身寒光微闪，护在两人身前。
陈玄没抬头，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我不关心是谁封的，我要知道怎么破。”
话音未落，前方浓雾猛然撕裂。一道巨大的水龙卷冲天而起，海面被吸成漏斗状，漩涡中心直通云层。狂风扑面，桥面剧烈摇晃，三人几乎站不稳。
“它在加速！”陈玄大喊，“转速每秒三十转！核心偏移东南角！”
苏瑶死死抓住桥栏，声音发颤：“这是上古禁地，没人能强行干预！”
“那就不是人来破。”陈玄咬牙，“是规律。”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检测仪，用力抛向漩涡中心。仪器刚飞出，就被气流卷住，瞬间旋转上百圈。但就在接触核心的刹那，一道蓝光自识海炸开。
青铜鼎虚影浮现。
眼前空气扭曲，一幅全息投影凭空展开——无数气流线条交错成网，红色标记锁定东南方位一点。那里是整个漩涡最薄弱的位置，只要施加反向力矩，就能打破平衡。
“看到了！”陈玄指向东南，“云昭，现在！用剑切入那个点！”
云昭眼神一凝，脚下发力，身形如箭射出。霜魄剑划破长空，寒气随行，在空中凝成一条细长冰丝，缠绕住紊乱的气流轴心。
她手腕一抖，剑锋斜切而下。
咔！
一声脆响，仿佛某种无形结构断裂。水龙卷猛地一顿，旋转开始错乱。外围水流崩散，化作暴雨倾泻而下。
雨点砸在桥面，发出密集声响。每一滴都带着微弱腐蚀性，落在石板上冒出白烟。
三人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最后一股气流消散。
天空恢复平静，只剩下细雨飘落。远处水面缓缓平复，露出了原本隐藏的东西。
一扇门。
青铜材质，高约三丈，表面刻着四个古字：时空沙漏。纹路深邃，隐隐有符文流转，像是呼吸一般明灭。
“这就是……通道？”苏瑶喃喃。
陈玄走上前，伸手触碰门面。金属冰冷，但能感觉到内部有极细微的震动，频率稳定，每十二次为一个循环。
他回头看向云昭。“你刚才那一剑，角度偏差不超过零点五度。”
云昭收剑入鞘，额角有汗。“你指哪，我就砍哪。”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他说，“尤其是面对那种力量时。”
苏瑶也走近了。“典籍里从没提过这扇门。归墟眼之后应是一片虚无，怎么会……”
“也许以前没有。”陈玄看着门缝，“或者，以前没人能活着走到这里。”
他从怀中取出三把古神之钥，依次放在掌心。钥匙表面星芒微闪，与门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嗡——
一声轻震，门缝中透出一道微光，照在桥面上。光线呈螺旋状扩散，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它们认得钥匙。”苏瑶说，“但我们怎么进去？需要同时插入吗？”
“不一定。”陈玄盯着检测仪，“刚才的共振模式显示，这门接收的是‘同步信号’，不是物理开启。我们要做的，可能是让三把钥匙在同一时间达到能量峰值。”
“怎么做？”云昭问。
“靠我们自己。”他说，“魂契不是比喻。它是真实存在的能量耦合机制。只有心意一致，才能触发共鸣。”
三人沉默。
雨还在下，打湿了衣角。桥面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海水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我信任你们。”陈玄先开口，“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退。”
云昭看着他，目光坚定。“我也一样。”
苏瑶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觉得，传说可以被改写。我愿意试。”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抬起手，将钥匙举至胸前。
陈玄闭眼，识海中青铜鼎轻轻震动。他不再依赖解析，而是主动引导体内灵气，按照特定频率波动。云昭随之调整呼吸，霜魄剑在鞘中微微颤动，呼应他的节奏。苏瑶双手结印，灵力自心口涌出，汇入钥匙之中。
一秒。
两秒。
三把钥匙的光芒逐渐增强，由暗红转为银白。
第四秒，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第五秒，青铜门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螺旋光线急速旋转，门缝扩大了一寸。
“成了！”苏瑶睁眼。
可就在这时，陈玄猛地睁开双眼。
“不对！”他大喊，“能量流向反了！它不是在开门——是在吸收！”
他想收回钥匙，但已经晚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门内传出，三把钥匙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陈玄死死握住，指节发白。云昭立刻上前一步，一手搭在他肩上，输送灵力。苏瑶也咬牙坚持，双手颤抖却不松开。
“断开连接！”陈玄吼道，“否则会被抽干！”
三人同时撤力。
轰！
钥匙脱离共鸣状态，光柱骤然熄灭。门缝闭合，符文暗淡下去。
桥面一震，恢复死寂。
陈玄踉跄后退两步，靠在桥栏上喘息。钥匙滚落在地，表面蒙了一层灰暗物质，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它……拒绝了我们？”苏瑶捡起自己的那把，声音发抖。
“不是拒绝。”陈玄低头看检测仪，“是测试。它在判断我们是否合格。”
“那刚才的吸力是怎么回事？”
“淘汰机制。”他说，“如果心意不纯，或者能量不同步，就会被强行剥离，甚至吞噬。”
云昭盯着那扇门，眼神冷了下来。“所以这不是入口，是考场。”
“而且还没通过。”陈玄站直身体，拍掉灰尘。
他弯腰拾起三把钥匙，逐一擦拭。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每一处细节。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门前的地砖。
一块石板的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有极细的接缝，像是活动机关。
“门不开。”他说，“但地板会动。”
苏瑶凑近看。“你是说……下面有东西？”
“不止。”陈玄蹲下，用理道笔轻敲地面，“听声辨位。下面是空的，而且有规律震动，周期十二秒，和门内信号一致。”
云昭抽出剑，剑尖点地。“要不要试试？”
“等等。”陈玄拦住她，“刚才那次共鸣虽然失败，但门给了反馈。说明规则存在，只是我们没摸清。”
他翻开检测仪的历史记录，调出最后一次能量波形图。三条曲线并列，前段同步良好，但在峰值时刻出现微小错位。
“问题出在这里。”他指着苏瑶的曲线，“你的灵力上升比我们慢了03秒。”
苏瑶皱眉。“我尽力了。”
“不是能力问题。”陈玄摇头，“是你对‘魂契’的理解不一样。我们认为是信任，你可能还保留一丝怀疑。”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掐诀？”云昭突然说，“真正的契合，不需要咒语。”
苏瑶愣住。
“她说得对。”陈玄平静道，“魂契不是靠法术维持的。它必须来自本能反应。比如我现在受伤，你们第一个念头是救我，而不是念咒、画符、找药。”
他停顿一下。
“下次，别想那么多。”
苏瑶低头，手指松开了法诀。
雨渐渐停了。桥面蒸腾起薄雾，远处海面恢复平静。那扇青铜门静静矗立，毫无动静。
陈玄再次举起钥匙。
“再来一次。”他说，“这次，我们一起开始，一起结束。”
三人站成三角，将钥匙置于胸前。
没有言语，没有手势。
只有心跳。
第一次尝试，失败。
第二次，接近成功，但苏瑶灵力中断。
第三次，云昭提前释放，导致失衡。
第四次，他们终于做到了。
三道光柱同时升起，交汇于门顶。青铜门剧烈震动，符文全线点亮，门缝缓缓张开，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可就在门开的瞬间——
陈玄的检测仪发出尖锐警报。
“不对……”他喃喃，“里面不是路。”
云昭已经拔剑在手。
苏瑶瞪大眼睛。“那是……杀阵？”
门缝中，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
像是铁链拖地。
又像是一百个傀儡，同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