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进行到第三天，压力如同窗外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并案调查的方向虽然明确，但那个神秘的“指挥家”依旧隐身在层层迷雾之后，无从捕捉。对孙倩和赵大勇的监控与调查仍在继续，两人表现得无懈可击，仿佛那晚他们真的只是恰好在ktv唱歌、在酒吧喝酒的普通人。
林宸深知，如果不能找到串联两个受害者的核心动机，不能揪出那个潜在的“a”，那么所有的技术分析和逻辑推演都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时可能被推翻。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王伟和李娟所有的背景资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字里行间反复搜寻着那个被忽略的交叉点。
苏晓雯推门进来，手里抱着新的打印资料，眼圈比昨天更黑了些，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终于有所发现的亮光。
“林宸，有重大发现！我调整了排查思路，不再局限于他们直接的社会关系网，而是扩展到更外围的、可能因他们行为而间接受害的人群。”
她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放在林宸面前，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看这里。大约一年半前，王伟的公司因为一笔订单出现问题，导致一家名为‘诚信配件’的小型加工厂资金链断裂，最终破产倒闭。工厂老板叫周明，当时几乎赔光了所有家产，还背上了不少债务，他的妻子因此和他离婚，带着孩子离开，据说周明本人一度抑郁，甚至有过轻生念头。”
林宸的目光立刻锁定在“周明”这个名字上。一个被王伟的商业行为逼入绝境的人，这符合报复动机。
“那他和李娟有什么关联？”林宸追问，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关键就在这里！”苏晓雯翻到报告的下一页，“李娟在‘快洁’家政工作期间，大概一年前，曾被派往一个长期客户家里做保洁。那个客户就是周明！当时周明还没有完全从破产和离婚的打击中恢复，精神状态很差。根据我从家政公司内部记录和李娟同事的侧面了解，李娟在做保洁时，可能因为不够细心，打碎了周明家里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他已故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玉器。”
苏晓雯顿了顿，补充道：“这件事当时闹得有点不愉快，周明非常愤怒，认为李娟毁掉了他对母亲最后的念想，要求高额赔偿。但李娟经济条件有限，最终只赔了一小部分，家政公司也承担了一些，但远远达不到那件玉器对周明的情感价值。这件事之后不久，周明就终止了家政服务。”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伟的商业挤压，导致周明破产、家庭破裂。
李娟的工作失误，毁掉了周明寄托情感的珍贵遗物。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受害者，却在不同时间、以不同方式，都对同一个叫周明的人，造成了沉重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周明，完全符合“a”的定义！他拥有针对王伟和李娟的、强烈且合乎逻辑的复仇动机！
“周明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林宸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苏晓雯皱起眉头，“周明在工厂倒闭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约半年前，他似乎慢慢走出了低谷。他现在的工作是……一家大型超市的夜间理货员。收入普通，生活简单，社交圈很小。我们初步核实过，案发当晚，他确实在超市值夜班，有大量的同事和监控可以作证，完全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从他的经济状况和目前的生活状态看，他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看起来不像是有能力策划如此复杂犯罪的人。”
一个拥有完美动机，却同样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人！
这感觉何其相似！孙倩和赵大勇也是如此！
林宸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兴奋与困惑交织。找到了“a”是巨大的突破，但周明这坚实的“不在场证明”和看似平庸的现状，又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超市夜班理货员……”林宸停下脚步，“这个身份太普通，太具有隐蔽性了。晓雯，深挖周明的一切！他破产后的详细经历，他的人际交往，他的兴趣爱好，尤其是他是否具备我们推测的‘指挥家’所需要的能力——电子技术、机械知识、甚至对无人机或者车辆改装是否了解！”
“明白！”苏晓雯立刻转身去执行。
林宸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赵思妍。
“思妍，有一个新的重点调查对象，周明。”他把基本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重点查他的网络活动。他是否接触过匿名任务平台？是否有隐藏的电子设备或网络身份？他的财务状况，除了明面上的工资，有没有不明来源的资金流入？还有，他是否购买或接触过可以用来伪装wi-fi热点的设备，或者小型无人机之类的器材。”
“收到！我立刻全面筛查周明的数字足迹。”赵思妍的回答干净利落。
接着，林宸又打给了张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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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哥，目标周明，超市夜班理货员。你带人，用最隐蔽的方式，摸清他的底细。他的住址，日常行动路线，交往的人，尤其是他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能或者秘密爱好。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周明？好，交给我！”张猛的声音透着跃跃欲试。
放下电话，林宸重新坐回椅子上，凝视着白板上刚刚写下的“周明”两个字。
动机的拼图，似乎找到了最关键的一块。但周明这张牌，打得出去吗？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周明就是那个“a”，就是整个事件的根源。但周明是如何从一个看似被生活压垮的失败者，变成一个能策划并执行如此高智商犯罪的“指挥家”的？他又是如何在自己被牢牢“绑定”在超市夜班岗位上的同时，远程操控两场谋杀的？
那个幽灵电动车骑手是谁？
那个真正动手打开王伟保险箱的人是谁？
那个在城西仓库附近发出wi-fi信号的人又是谁？
周明一定有同伙，或者，他利用了某种极其精妙的方法，实现了“不在场”的操控。
林宸的思绪又回到了王伟那个被打开的保险箱。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如果周明的动机是复仇，那么拿走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为了获取某种他需要的东西，还是单纯为了制造劫财的假象？
苏晓雯之前提到，王伟正在寻求融资。会不会保险箱里存放着对他公司至关重要的文件、商业秘密，甚至是某种见不得光的账本？这些东西，或许对周明有特殊的价值？
他拿起电话，再次联系经侦部门的同事，请他们协助，对王伟公司的账目和近期试图引入的资金进行更深入的剖析，看看是否存在可能被周明利用的漏洞或把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是在催促着迷案的解答。
对周明的全方位调查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林宸知道，他们必须快。一旦“指挥家”察觉到自己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他很可能会切断所有联系，销毁证据，甚至让那两个“执行者”彻底闭嘴。
周明，这个看似普通的超市夜班理货员，此刻在林宸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笼罩在重重谜团之中的关键核心。揭开他平凡外表下的真实面目，或许就能一举摧毁那堵看似坚不可摧的“逻辑壁垒”。
动机的拼图已经凑齐，现在，需要的是将拼图牢牢钉死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