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正适合出行办事。纯血穆尔匈宝马骑在胯下，腰胯镶金宝刀，仪仗摆在两侧，穆瑄望向在太阳照射下若隐若现的边境线，心有感慨。
想来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战场上奋勇冲杀，不知何时能马革裹尸，如今竟就封王拜相，人生真是变幻无常！
低下头来抚摸马儿的温润皮肤，穆瑄眼中感慨更甚。
自从远遁冢州，神国便万物凋零，纯血的穆尔匈宝马更是几近绝迹，唯剩的十几匹还是用神力堪堪保下。
而以穆瑄当下身份，别说是以这等宝马为坐骑，便是给穆尔匈宝马当坐骑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为显对这场交易的重视，牧豹摊主才给负责人配了这匹好马。至于负责人是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上，好像来了，要不要下马迎一下？”
说话之人是穆瑄最早招募的老亲卫，他立刻抬头，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方阵，定了定神，说：“此次交易不同以往，卖家是咱们的老对手，现在下马，怕是会被对方当作示弱。”
老亲卫眼神一凝。
除了现在的穆尔匈皇帝，唯一配被称作老对手的种族只有一个，秃豹族，这个与全神国上下都有着血海深仇的种族。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老亲卫缓缓回神，眼含忧色。
穆瑄轻蔑一笑，声音很小：“秃豹族与我族交战时可是摧枯拉朽，用这种下作手段……有必要么？”
老亲卫语塞，眼中担忧却是更重：“王上慎言，您的身份不比以前，可不能嘴无遮拦了。”
穆瑄不语，挥了挥手，冲身边仪仗吩咐：“来几个机灵点的去迎一迎，告诉他们本王在这，别走错了！”
一时数十人自告奋勇。
“要会人语的！”穆瑄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语气随意，内容却一点也不含糊，“冢州以说人语为贵，不会人语的躲远点，别给本王添乱！”
穆尔匈帝国横跨两大洲，以本族血脉、语言为荣，对于人族习俗一向不屑，穆疆在冢州又根基尚浅，会说人语者不至于没有，但确实是寥寥无几。
像是穆瑄，已是一方汗王，又是实力不俗的超凡者，但对人语依旧是一窍不通。
好在牧狼摊主选中的这批随行人员都有真才实学，一番筛选下来，仍有十几人在“争先竞岗”。
粗浅思索一阵，穆瑄向老亲卫耳语道：“你随这十几人同去，记住了，宁可得罪他们，也不可露怯。”
老亲卫慎重点头，带上十几名随行文官，拍马上前迎去。
……
……
“母神大人，其实您不必跟着。”
穆瑄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见面，对方会有神只虚影随行。
或是为了方便交易，涂语这次化作的模样是个翩翩公子。骑在马上，他摇了摇头，说：“两族交恶颇深，此次又是我族执意要交易，对方不使绊子也会故意拖延时间。为了避免平白生事，我在最好。”
似有所感，涂语忽然望向远方，看到老亲卫脱阵率人拍马而来，顿时慨叹：“不过看来是我多想了，牧豹一族不愧底蕴深厚，肚量我等不能及。”
轻甩马鞭，涂语轻喝：“我族也不能失礼，走！都跟我去迎一迎。”
既然虚影亲至，涂语打的自然是痛快交易，把奴民直接押回去的心思，因此带了近万骑兵，而这么铺天盖地的一加速，在老亲卫眼中哪里是什么相迎，直接梦回与秃豹族互相冲杀的战场，眼皮狂跳，差点就要策马而逃。
“冷静，都冷静！”
老亲卫压得住恐惧，随行的十几名文官却是差点吓晕过去。为免出丑，老亲卫急忙勒马停下，安抚众人，这才堪堪稳住局面。
作为一等一的帝国，穆尔匈制度下的政治与军事体系早已分离，这些文官均是终身窝在房里与笔墨打交道的普通人——当然，这里指的不是实力方面，文官中亦有超凡者，只是大多不曾上过战场，在武技与胆量上很多时候还不如凡人士兵。
声势如此浩大，果然是想给我族来个下马威。老亲卫心中暗暗愤慨，看着山坡上的领头之人缓步独自走来，立刻藏起不快，温声高喊：“代我部汗王，前来迎贵邦入境！”
稍顿，老亲卫试探开口：“敢问阁下职位？”
涂语顿时肃然起敬，心道果然是礼仪之邦，不同于冢州诸族之粗犷，明明交战多年却依旧能以礼相待，当即翻身下马，一脸诚恳，拱手回应：“吾乃涂语，乃神国之主——哎！不必如此。”
从翻身下马，到四肢跪地，老亲卫在惶恐中一气呵成：“不知是贵国神上，我多有失礼，望您恕罪！”
涂语赶忙上前，主动将老亲卫扶起，认真说：“你是牧豹族的子民，不必跪他族神只。话说你部王上在何处，快快引我去见。”
“……好，好！”
老亲卫慌忙应声，弯腰起身，迟疑片刻，拱手相言：“您所带护卫远远超出我方预料，为免两族之间生出误会，还请您允我回去禀报。”
涂语笑了笑，迈前一步，正色道：“这个简单，我让兵卒都留在原地就是，我只带几名随行文官，你看这样可否随你同行？”
“可以，当然可以！”老亲卫没想到秃豹神只会待人如此亲和，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那您上马，我这就引您去见我部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