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础,你别动。”容慈突然定睛,她身体微微撑在他肩膀上。
赵础果真一动不动。
容慈指尖一颤,落在他发丝里……
不知何时,他发丝里又染了一缕白。
他托着她的腰肢,“怎么了?”
一下变得这么安静。
容慈抿唇,低眸看着他覆着草药的纱布。
她想摇头,又记起他看不见,便轻柔出声:“没什么。”
没关系,一缕银丝没关系,满头华发也没关系。
她都会陪着他的。
容慈轻轻抱住他,闭了闭眼。
赵础那么敏感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柔情和怜惜。
她刚刚指尖碰到了他的头发,他就想到了原因,他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个沙场的月夜,他摘下连帽,她震惊的模样。
想来就是因为他那一头华发。
赵础免不了生出自卑,他的簌簌和当年一样年轻、美丽,甚至变得更美了。
而他,早已历经沧桑。
他骂‘他’配不上,可他更配不上。
但卑劣的是,纵然配不上,他依旧想强求。
比如此刻,他用尽全力和‘他’对抗。
“起风了,我们回吧。”她牵着他粗粝干燥的手起身,当他的眼睛,带他回营。
而他全心的信任,从容的跟着她,即便看不见,也下意识追寻着她身影所在。
于是即将和谢将军出征的赵少游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阿娘和父王从他们面前旁若无人的过去了。
赵少游啧啧两声。
父王不管瞎没瞎,看不见他,都很正常。
可阿娘居然也视而不见的牵着父王就走了。
父王也有这一天呢?
赵如珩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早点回来。”
赵少游颔首。
他看向身后被他带回来就丢到军营里千锤百炼的三傻,剪掉了胡子束好发穿戴板正的三傻,露出年轻稚嫩的脸庞。
赵少游看到的时候都没认出来,他以为的三个潦草大汉,居然都和他差不多大。
三傻跟上赵少游,他们现在已经是秦国人了!
去燕郊打仗,他们熟,可以带路!
“谢将军,我们走吧。”
谢斐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像冷玉生瑕,但又给他多添了一丝冷酷。
他敛眸,脑海中挥之不去主公和夫人一前一后牵手回营的画面。
主公眼睛失明,易水一战,就让他来吧。
谢斐坚定的下令:“出征!”
赵如珩送走大军,他才慢慢转身折回。
他看了一眼阿娘和父王的大帐,还是没能忘得了父王孤寂的眼神。
真的……很象记忆里的父王。
“赵础,我让人送水过来,给你沐浴洗头吧。”
容慈现在的心神都在赵础身上,现在天色还不晚,正好沐浴后头发干了,晚上好入睡。
赵础自然无有不应。
等赵础坐到晕染着热气的木桶里,容慈才取出当时没用完的黑豆汁液,她先把藏在黑发里的华发挑出来,仔细染上汁液。
赵础也不问。
只是当她的手捧着水落到他肩膀,身前时,他都会紧绷起来。
足足煎熬到夫人说:“好了。”
赵础才轻舒了一口气。
换上干净的新衣,她温柔细致的帮他系好腰封,再拿起布巾,擦拭他的头发。
“你歇着,我自己来。”赵础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下来,他舍不得她那么辛苦的照顾他。
她能一直陪着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晚膳容慈也没和赵础出去,让人送了过来。
夕阳西下,弯月升起,烛光发出霹啦一声。
容慈手落在腰封上,微微一扯。
他眼前隐隐约约有个影子,赵础心口又涩又麻,是他的簌簌。
他察觉她想让他舒服的意图,顿时阻拦她的手向下。
容慈却清泠泠的看着他:“赵础,你不用过的这么苦。”
“你不渴望吗?”
她轻飘飘一句话,象是打开了锁,放出了他心中的猛兽。
他当然渴望!
他怎么会不渴望他的爱人?
他太想永远留住这失而复得。
容慈掰开他微松的手,不再给他尤豫的机会,将他推倒。
谁还没看过一点岛国动画片了。
容慈算是第一次伺候他。
赵础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生死都在她的手中。
他额头全是鼓起来的青筋和热汗。
又觉得痛快,又觉得百般折磨。
“簌……簌……”
她抬起亮亮的眼眸,扑到他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脖子。
“赵础,你喜不喜欢?”
“我……”他艰难出声,身体愉悦迟迟不散,仍在悸动中。
“喜欢。”
她给的什么,他都喜欢。
可她给的快乐越多,他就越徨恐。
这样的好日子,他还能过多久?
他已经能模糊看到她了……
容慈累极了,早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赵础一边给她揉她说发酸的手,一边睁着眼眸借着烛光望着她模糊的脸庞。
他一夜未曾阖眼,就这么看了她一夜。
容慈醒来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都愣了一下。
“你没睡吗?”
他未语,她一下就懂了,而后更觉得为他心酸。
白发赵础总做让人心疼的事。
不过这一世如果没有出现,赵础就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无奈的叹气,轻抚他的眉羽。
“那我现在陪你,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好吗?”
赵础不会不听她的,他顺从的躺在她怀里。
容慈伸手轻揉他的太阳穴,她当时就想多陪陪上一世的赵础,可惜不能。
所以现在她几乎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他。
赵础睡的很沉,他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息的这么好了。
等他醒来时,下意识摸索,却摸了个空。
赵础心里一下陷入巨大的惊慌之中,他起身跟跄往外,还碰倒了屏风。
还是容慈听到动静,连忙掀开帘子进来扶住他。
“赵础,我在这儿,你别急。”
他一下把她紧紧抱入怀中,呼吸急促,平复惊惶。
帐外赵隐:……
兄长这是又抽哪门子的疯?
“赵隐,你等一下。”容慈不忘回头和赵隐交代一声,她得先安抚好身前的大狗狗才行。
赵隐微笑:“没事嫂嫂,你慢慢来。”他早已习惯。
好在赵础很快就被容慈哄好了,就是寸步不离的扣着她的腰。
容慈只好让赵隐进帐坐下来,赵隐从帝京赶过来的,还带来了不少粮草。
每一日大军的消耗都不是小数目,赵础眼睛失明之后就没管过公务,赵如珩忙的焦头烂额。
还好赵隐来了。
“兄长……”赵隐已经被赵础无视很久了。
他不解的看向容慈。
容慈尴尬笑了下,“他现在不爱理人。”
几乎是除了她以外的人,都不搭理。
赵隐:发生了什么?病情怎么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