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漂亮的很。”沉昭昭心想,“我居然是这么荒唐的死法。”
她是真不愿意被淹死,都知道被淹死的人尸体会变得很难看,更别说她还被绑在这里,这绝对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死法。
外面暴雨声很大,还有雷声,这让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那晚,还有母亲的葬礼。
对啊,母亲葬礼那天,好象也下雨了来着。
父亲站在灵堂外,披着黑色的雨衣,手里拎着一束白花。他看上去和所有参加葬礼的人一样,眼下有深深的青黑,发尾被雨水打湿,整个人象被从雷暴里刚刚捞出来,烫得还没凉。
她站在屋檐下,穿着一件有点大的黑色外套。
他们之间隔着走廊、香火、亲戚、同事,还有一口被白布盖住的棺材。
有人提醒:“昭昭,叫人。”
她仰头看他,眼睛又红又肿,却没有哭出声:“沉探员。”
那是她第一次不用“爸爸”这个称呼。
沉无需没说话,他无视她走过去,在棺材前弯腰,把花放下。
“她做得很好。”他说,“我们都欠她一个未来。”
没人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水量忽然加大了,咕噜咕噜地漫上来,摸过了胸口,直逼脖子。
白鸽站在房梁上,就那么看她。
“你父亲疯了一般的攻击我,看样子,是不打算来救你了。”白鸽说。
这鸟他妈的谁啊,为什么鸽子会说话?沉昭昭内心吐槽,这不是废话吗?沉无需是怪物中的怪物,那样的怪物是不会有感情的。
别说女儿,就算是他嘴上一直说的学生们,所谓的英雄后代,要是真出了事,也得给他心中的大局让路。
白鸽继续发出难听的声音:“说点什么吧,说不定你父亲就心软来救你了呢?”
沉昭昭把头扬起来,水已经到她下巴了,她嘲讽一样地说道:“你以为我怕死?另外,你是有多不了解我父亲,他是不会来救我的。”
“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香消玉殒了。”白鸽叹气。
水淹没口鼻,最后是眼睛,强大的水压压迫四肢,脑子里已经开始回忆起各种走马灯的画面。
一幕幕,一行行。
在濒死之际,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看我的真我凭证,帅不帅。”
“你中二病有点重啊,另外收着点,小心理智值。”
“恋爱总是让人不理智的,天天跟你在一起,早就耗没了。”
“别在这跟我油嘴滑舌,准备去做评测了。”
“好啊,亲一个再去。”
“林同学,请你摆正态度,你夜闯女生宿舍偷窥人家洗澡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我走错了亲爱的,你不可以因为我是路痴而随意污蔑我。”
“亲爱的,变态就是变态,不要把路痴当借口。”
“那你舍得打我吗?我若死了,你不会伤心的跟我埋在一起吗?”
“没问题啊,如果能借此埋葬你这种变态,我不介意跟你死一块。”
“真是糟糕透了,都快死了,怎么又想起他了。”沉昭昭想。
那股声音接近了,接着越来越大,剑轰鸣的声音降临,猛地切开了水。
“我在做梦?”她呆愣的想,但可惜这不是做梦,她落进了那人的怀抱,磅礴的剑气冲天而起,水被一分为二的隔开,汇聚在两边。
“想我吗?”林晚舟笑着,食指中指并拢,像念动口诀一般凭空划过,剑气搅着水对准白鸽,“你怎么说,投降?”
他的姿势真的很中二,踩在飞剑上,抱着美女,手指摆出武侠书里人物的姿势。
“小娃娃。”白鸽扑腾翅膀而起,“就凭你这种真我凭证,也想拿下我吗?”
“我的不行。”林晚舟说,“但她的可以。”
话音落下,他左手一翻,从袖口里抖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巴掌长,塑料壳,里面躺着一截暗淡的绿光,就象演唱会现场两块钱一根的应援荧光棒。
“去。”他轻声说着,剑气裹挟着荧光棒高高飞起。
绿色的光从折痕处喷薄而出,却不是那种吵闹的霓虹,而是一种很干净的亮,像月光被浓缩成液体,顺着透明的塑料壳向前流动,最后在前端凝成一枚细长的光锥。
水面上那些被怪异污染过的暗影瞬间躁动起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网勾住,纷纷朝光锥的方向抽搐。房梁上的白鸽身上的羽毛一片片倒竖,像被逆着毛抚摸。
绿光充斥此地。
于是此地所有属于怪异的痕迹都被强行从现实里剥离:悬在半空中的羽毛化为灰屑,水面上隐约浮现出的扭曲人脸一瞬间失焦,房梁上那只洁白的鸟在光里露出它真正的形态,那是一团被无数贪婪欲望缠绕起来的黑影。
“这个真我凭证!”白鸽在绿光中发出惨叫,“是苏婉兮的,她背叛血月了吗!?”
“真我凭证的认可是灵魂之中的认可,这说明我这个人还是挺受她认可的。”林晚舟说,“可能我符合她的某些要求?”
白鸽身躯在绿色光芒中化为灰烬,再没有半点反应。
“走了,抱紧我。”林晚舟抱着沉昭昭,剑气划开了墙壁。
墙体像纸一样被剑气从内部划开,一道笔直的裂缝向上撕裂。混凝土碎块和积水一起往外倾倒,地下室瞬间多了一道可以通往外界的信道。
“抱紧了。”林晚舟脚下一踏,那条黑色的剑影猛地拔高。
水墙在他们身侧呼啸而过,被剑气压成两个对称的弧面,像被粗暴劈开的海。下一秒,寒风灌了个正着,暴雨从头顶砸下来,他们已经冲出楼体,飞到了夜空里。
沉昭昭被风一吹,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湿透,还窝在对方怀里,姿势尴尬得要死。
“怎么回事?”她艰难地从他肩膀边挤出一句,“你怎么回来了?你居然还敢回来!?”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想跟我说的居然就是这个?”林晚舟问。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跟个小女人一样在你怀里哭着说你终于回来了吗!?”沉昭昭怒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