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裂隙深处，血色的雾霭翻滚如潮。
林默踏在破碎的黑色岩石上，脚下传来粘稠的触感——那是凝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污浊血液，与虚空尘埃混合成的特殊地貌。四周的空间呈现出病态的扭曲，光线在这里被切割成碎片，时而明亮如昼，时而漆黑如渊。
“这里的空间法则已经彻底混乱了。”白幽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小心，我能感觉到至少三道不同的气息潜伏在暗处，都不是善类。”
林默没有回话，只是将归墟真元在体内缓缓运转。经过天霜星域三年苦修，他的吞噬法则已臻至“万物归源”之境，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虚空潮汐。但此刻，他刻意压制了所有气息，整个人如同一个普通的神海境修士。
这是钓鱼。
果然，前行不过百丈，左侧的阴影突然活了。
一道血色身影从扭曲的空间中钻出，速度快得在虚空中留下一串残影。那是个类人形的生物，却生着四臂，每只手掌上都长满倒刺，头颅呈三角形，三只猩红的眼睛呈品字形排列。
“新鲜的血食……”嘶哑的声音直接在林默识海中响起，带着贪婪的意念波动。
血色生物四臂齐挥，虚空中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每一根都散发着腐蚀空间的气息。这些丝线组成一张大网，封锁了林默所有退路，同时蕴含着某种抽取生命本源的诡异法则。
林默不退反进。
他右手向前虚握，掌心浮现出一个微型的漩涡。那漩涡起初只有拳头大小，却在出现的瞬间疯狂扩张，转眼便化作直径十丈的漆黑洞口。
“吞。”
简简单单一个字，血色丝线组成的巨网如同落入归墟的飞蛾，连半点涟漪都没能激起，就被彻底吞噬。不仅如此，那漩涡产生的恐怖吸力，连带着将血色生物都拉扯得身形不稳。
“什么？！”三眼生物发出惊怒的嘶吼，四臂猛地插入地面，试图稳住身形。
但已经晚了。
林默左手并指如剑，虚空一划。
一道灰蒙蒙的剑气无声无息地斩出。那剑气看似缓慢，却在出现的瞬间跨越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血色生物的脖颈处。
嗤——
头颅飞起。
三只猩红的眼睛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林默没有浪费，归墟漩涡一转，将那无头尸身连同飞起的头颅一并吞入。精纯的生命精华和一种特殊的“血影法则”碎片在体内流转，被万噬源经迅速炼化。
“半步法相境的‘影血族’，在这裂隙中只能算探路的杂兵。”白幽评价道，“不过它的记忆碎片里有些有趣的东西——前方三百里处，有一处古老的祭坛，似乎与‘虚无之心’的传说有关。”
林默消化着刚刚吞噬得到的信息，眉头微皱。
影血族是暗影裂隙中的原生种族之一，擅长操控血液与阴影法则，生性残忍嗜杀。但从这只影血族的记忆来看，它们最近行为反常——大量族群正在向裂隙深处的某个方向聚集，似乎在举行某种血腥仪式。
而那仪式的核心，赫然与“虚无之心碎片”有关。
“看来不止我们在找那东西。”林默低语，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记忆中的方位疾驰。
沿途的景象越发诡异。
扭曲的空间开始出现重复的断层，同一片区域在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叠加，形成光怪陆离的视觉错乱。虚空中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尸骸，有的庞大如山脉，有的微小如尘埃，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它们生前至少都是法相境的存在。
林默在飞行中突然停下。
前方百丈处，虚空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裂开无数纹路。从裂缝中，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半空中凝聚，化作一尊三丈高的魔影。
那魔影生有六臂，每只手臂都持着不同的兵器：刀、剑、矛、盾、鞭、锤。它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旋转的黑暗漩涡，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线的恐怖气息。
“虚空魔灵。”白幽的声音带着警惕，“这东西是空间裂缝中孕育的怪物，天生掌握部分空间法则，极难对付。它的核心是‘虚空结晶’，若能吞噬，对你的空间法则领悟大有裨益。”
林默眼神凝重。
这尊虚空魔灵的气息，已经达到了法相境中期，而且身处暗影裂隙这种主场，实力还要再提三成。
魔影没有废话，六臂齐动。
刀光斩裂虚空，剑气撕碎法则，长矛洞穿时间，盾牌抵挡因果，长鞭缠绕命运，重锤轰击本源——六种攻击同时降临，每一种都针对修行者的不同层面，构成一个完美无缺的杀局。
这是林默踏入暗影裂隙以来，遇到的最强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归墟真元轰然爆发。
“万噬领域，开！”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的虚空突然塌陷。这不是简单的空间坍塌，而是更深层次的“存在坍塌”——光线、声音、法则、概念，一切都在这个领域中被拉扯、扭曲、最终归于虚无。
六种攻击落入领域，如同泥牛入海，连半点波澜都没能激起。
虚空魔灵那旋转的黑暗面孔突然凝固。
下一刻，林默的身影出现在它身前，右手五指张开，按在了它的“脸”上。
掌心漩涡再现，这一次的吞噬之力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虚空魔灵庞大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被强行拉扯进那个微型黑洞之中。它疯狂挣扎，六件兵器轮番轰击林默的身体，却都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一层灰蒙蒙的光膜吞噬。
三个呼吸。
仅仅三个呼吸，一尊法相境中期的虚空魔灵就被彻底吞噬。
林默闭目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次吞噬的收获。虚空魔灵的核心——那颗拳头大小的虚空结晶，在他的丹田中缓缓旋转，释放出精纯的空间法则碎片。万噬源经自动运转，将这些碎片解析、重组，融入他对空间大道的理解中。
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深处多了一丝银色的纹路。
那是空间法则烙印初步成型的标志。
“不错。”白幽赞许道，“你的吞噬之道已经触及法则本质，不再局限于物质和能量层面。现在，你真正有资格争夺‘虚无之心’了。”
林默没有自满，他看向前方更深处的黑暗。
在那里，影血族记忆中的古老祭坛所在地，正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中混杂着血腥、疯狂、以及一丝……虚无。
“走吧。”他轻声说，身形再次化作流光。
飞行途中，林默内视己身。
吞噬虚空魔灵后，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神海境巅峰的临界点，随时可以尝试凝聚法相。但他在刻意压制——按照白幽的指点，在吞噬“虚无之心碎片”前突破，会错过最佳的奠基时机。
万噬源经的修炼，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需要特殊的“奠基之物”。神海境时，他以混沌石奠基，开辟出可容纳万法的归墟神海。而法相境的奠基，白幽为他选定的就是“虚无之心碎片”。
那东西传说中是上个纪元破灭时，一方大世界的核心残骸所化，蕴含着“从有到无”的终极奥秘。若能以其奠基，凝聚出的法相将拥有吞噬万法、归化虚无的恐怖威能。
正思索间，前方景象突变。
血色雾霭散去，露出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
空洞中央，一座高达千丈的古老祭坛巍然屹立。祭坛通体由某种黑色晶石构筑，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还在流动，如同活物般在晶石表面游走，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波动。
而祭坛周围，影影绰绰。
数以千计的影血族匍匐在地，它们割开自己的手腕，让暗红色的血液流淌进祭坛底部的沟槽中。血液沿着沟槽向上蔓延，已经覆盖了祭坛三分之一的符文。
在祭坛顶端，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水晶碎片，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透明，却给人一种“不存在”的错觉——明明能看到它，却感觉不到它的任何气息，仿佛那只是一个视觉的骗局。
虚无之心碎片。
林默瞳孔微缩。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祭坛前站立的三道身影。
左边是个高达三丈的影血族老者，它生有六臂，背后张开一对血色肉翼，气息赫然达到了法相境后期。中间是个笼罩在灰袍中的人形生物，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袍袖下伸出的、覆盖着银色鳞片的手掌。右边则是个……人族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身穿素白长裙，容颜清丽绝伦，眉心有一点朱砂印记。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血腥诡异的氛围格格不入，却让林默感到一种致命的危险。
“有意思。”白幽的声音带着玩味，“影血族大祭司，虚空鳞族的巡界使，还有……玄天圣地的圣女。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居然凑在一起举行血祭。”
林默隐藏在虚空夹层中，屏息凝神。
祭坛上的血祭已进入关键阶段。虚无之心碎片开始微微颤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从裂纹中渗出淡淡的灰光。
影血族大祭司突然高举六臂，用古老的语言吟唱：
“以万灵之血，唤虚无之醒；以纪元之祭，启终末之门！”
所有影血族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它们体内的血液加速流失，祭坛上的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灰袍人伸出银鳞手掌，在空中刻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那符文一出，整个空洞的空间都开始震颤，无数虚空裂缝在四周绽开，从裂缝中涌出精纯的虚空能量，注入祭坛。
而那白衣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血线覆盖祭坛四分之三时，她才轻启朱唇：
“够了。”
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
她伸出纤纤玉手，对着祭坛顶端虚虚一抓。
虚无之心碎片剧烈震动，竟要脱离祭坛向她飞去。
“玄璃！你背弃盟约！”影血族大祭司怒吼，六臂齐挥，打出六道血色锁链缠向碎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灰袍人也冷哼一声，银鳞手掌一握，无数虚空丝线浮现，编织成网封锁了碎片的去路。
名为玄璃的女子神色不变，眉心朱砂印记突然亮起。
一道纯净的白光从印记中射出，所过之处，血色锁链崩碎，虚空丝网消融。那白光中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净化法则，仿佛能荡涤世间一切污秽。
“太初神光？！”灰袍人惊呼，“你居然修成了玄天圣地的不传之秘！”
就在三方僵持的瞬间，林默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枚灰蒙蒙的大印凭空浮现，大印上雕刻着万物归墟的图腾，一出现就引动了整个空洞的法则暴动。祭坛上的血线、虚空能量、太初神光，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枚大印吸引，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去。
而林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祭坛顶端，右手探向那块虚无之心碎片。
“找死！”
三大强者同时暴怒，恐怖的攻击铺天盖地轰来。
影血族大祭司六臂合一，打出一道贯穿天地的血煞魔光。灰袍人撕开虚空，召唤出一尊高达百丈的虚空巨兽。玄璃则眉心神光再绽，这次不是一道，而是千万道白光交织成网，要将林默彻底净化。
面对这足以轰杀法相境巅峰的围攻，林默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右手，已经触碰到碎片。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攻击在接近林默身前三尺时，突然全部凝固，然后如同倒放的画面般，原路返回！
“时间逆流？！”玄璃终于色变。
但这不是时间逆流。
林默握着虚无之心碎片，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的虚无之力，轻声自语：
“原来如此……虚无，即是一切之‘无’。在‘无’的面前，任何‘有’的攻击，都不过是……”
“虚妄。”
话音落，他手中碎片灰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