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湖才会有传说，有传说才成其为江湖。
白天，订货会有条有条不紊地召开，夜晚，老正兴本帮菜馆里，昏黄的灯光下，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浙江的沉主任和江苏的闰科长找了好些人来，慢慢地，京南省物资厅沉行的名字，就在延安饭店里流传开来。
律师？
当越来越多的人见过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知道他是一名律师，每个人几乎都是拍案惊奇。
在采购的江湖里，闯进一个律师来！
可是，却是谁也不能不佩服这个律师的大脑，一个聪明的大脑，解决了各省份的指标难题。
现在，老正兴菜馆里，不再是沉行请客，各省轮流坐庄，并让沉行坐在上位，大家都期盼地看着他，期望着他拿出三角、四角甚至五角串货的方案来……
串换指标，解决了长期困扰各省、市的大难题！
各省的物资厅、建材局也都来感谢沉行，这让沉行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律师，本为是为了解决齐州县一农民工厂的玻璃问题，倒成了各省市的座上宾！
这也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个年轻的律师，竟然成了国内物资界的“大腕”！
他自己得到什么好处呢？
不是钱，是关系。
这些交往及合同签订业务，知识充实与人际关系网的铺陈，很重要。
夜色又一次在这个城市降落。
沉行推开窗，深吸一口上海春夜微凉的空气，远处传来轮船汽笛声，悠长，绵延，象从很远的海上漂来，又象是要漂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知道，自己打开的不仅仅是玻璃、水泥、木材……指标，而是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在计划的缝隙间，人终究能找到让物资流动起来的沟渠，就象是黄浦江，无论多少条规矩束缚，江水总有入海时……
……
上海电视台。
叶书宏其实一直在关心着在这个城市举行的订货会，她本想到现场看看，可是台里事情太多，始终未能成行。
“叶主任……”
今天早上一上班，上海天成玻璃厂的厂长亲自过来了，这让叶书宏看到了希望。
“何厂长，您还亲自跑一趟，您打个电话，我直接到厂里去找您……”叶书宏很热情地把这位厂长让到办公室坐下，又是泡茶又是倒水。
她真的想帮沉行，帮助沉行就是帮助自己的妹妹。
好了，现在是不是有指标了？
“叶主任，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何厂长难得的直言直语，直奔主题。
“您说，电视台这块，只要我说得上话……”叶书宏马上笑道。
“不是电视台，是订货会，就是你那个从京南省来的表弟……”何厂长一脸的热切。
沉行？
叶书宏一脸的惊讶，小伙子闯祸了？他是不是又去找何厂长了，给人家添麻烦了？
那日到天成玻璃厂，叶书宏介绍沉行的时候，称他是自己的表弟，这表弟惹了麻烦，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不站出来！
谁让这里是上海！谁让他是自己的小七妹的男朋友！
“何厂长，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有什么事……”
何厂长却是马上打断叶书宏，“我也希望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能请你的表弟一起吃饭……”
啊？
叶书宏疑惑地看着何厂长，两人好象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如果是沉行闯祸惹麻烦，何厂长不会请他吃饭的！
可是，他一个外省人，语言都听不清爽，指标都拿不到手，还要从自己这里借去两百块钱，他怎么能够让何厂长这么一个上海国营大厂的厂长去请他吃饭？
“你说的是我的表弟吗？”叶书华试探着问，不是搞错了吧？
“没有搞错，千真万确，你的表弟，京南省物资厅，沉行……”
哦，可是自己的小七妹的男朋友是一名律师啊。
同名同姓，肯定是同名同姓，叶舒宏好象如释重负，可是，也真巧了，一个订货会上，一个京南省物资厅还真有同名同姓的人吗？
“听说，你的表弟还是一名律师……”何厂长端起水杯，刚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有点口渴。
哦，是他，是沉行！
叶书宏强忍着心跳，掩饰着好奇，看着这位何厂长，“你们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因为他啊，”何厂长笑着站起来，指指自己的脑袋，“他有一颗聪明的大脑，这么多省份解决不了的物资指标的难题，竟让他——一个年轻的律师给解决了，现在各省市都在请争着请他吃饭呢，我们排不上，才过来请你帮忙的呀……”
哦，原来是这样。
“那他的指标解决了吗？”叶书宏长舒一口气。
“你想啊，这么多人围在他的周围，能解决不了吗？”何厂长一脸的神秘，“我听说啊，订货会第一天，他就自己解决了三万吨的玻璃指标……”
第一天，三万吨！
送走何厂长，叶书宏自己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失神好久。
这是哪里啊？这是大上海！
在大上海举办的全国物资订货会上，那个从齐州走出来的小伙子不仅没有胆怯，现在竟成了各省市竞相邀请的座上宾！
中午，叶书宏匆匆在食堂里吃饭中饭，就来到电话局，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没有在办公室，她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下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女俩在电话里简单寒喧两句，叶书宏直接就说起沉行，“爸，你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前些天还从我这儿拿了两百块钱……”
哦，叶明远只是简单一停顿，“二百块钱够吗？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你多支持他，这二百块钱，我给你报销。”
爸——
叶书宏无语，这小伙子就是跟小七妹在谈恋爱，还不是他的女婿呢！
“爸，我想说的不是钱的事，你知道吗，一个年轻的律师，现在却是名动上海滩，成为了全国各省市物资厅长们的座上宾……”
其实，她还想说，这个小伙子创造这个奇迹，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
电话那头，叶明远沉默了。
放下电话，赵明荔就好奇地问着自己的爱人，“你怎么了，平时跟自己家姑娘打电话，不是有说有笑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明远看看家里的相框，照片上，两口了坐在前面，七个姑娘依次排在后面，那个最小的姑娘，正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呢。
“那个沉行，现在在上海很出名啊……”叶明远道，“全国各地也都知道了，京南省的天海齐州市，有个聪明的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