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是礼拜天，今儿，叶书华下午就回到了天海。
法律顾问处里没有沉行的日子，就象生活没有了色彩，叶书华感觉初春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回到家，推开门，母亲赵明荔依然做了一桌的好菜，可是叶书华想着那个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人，也是食之无味。
“爸——”
叶明远今天早早回了家，这让叶书华很是意外。
母亲赵明荔也别有深意地打量她一眼，看来自己家姑娘还不知道上海发生了什么，自己家二姑娘也没有跟这个小七妹讲。
“沉行现在在上海搞出大动作……”叶明远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声音虽然依然沉稳，可是手一兜，白酒就从盅里溢了出来。
叶书华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这个小失误，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沉行身上呢。
他一个律师，能搞出什么大动作？
可是当父亲把叶书宏讲的说给叶书华听，叶书华的脸上就泛起红晕，她想象着那个自己亲爱的人，在上海的模样……
“小华，小华……”直到母亲喊了几声，她才从梦中依稀醒了过来。
“爸，这犯不犯法？”叶书华很是担心，她和沉行都是学法律的，这个观念还是很强的。
叶明远看看女儿，这真的是一个好问题。
它触及了计划经济时代最内核、最微妙也最具民间智慧的运作机制。
我们可以把换指标理解为一场在计划经济的官方框架内，进行物物交易或者期货交易。
指标不是货物本身，而是一张国家担保的提货单或者购买权。
它是在不改变国家计划总量的前提下，通过微观调整，优化了物资的空间配置和品类配置，可以看作是计划市场经济的雏形或者“灰市”。
沉行通过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券的交换，最终让大家各取所需，而国家计划本上的数字总和，丝毫没有变动。
“等他从天海回来，哪天看他有时间，让他到家里吃饭。”叶明远程起一盅酒，一饮而尽。
哦，叶书华心里怦怦乱跳，她看看母亲，赵明荔也在慈爱地看着自己家姑娘。
这是父母同意自己的爱情了吗？
叶书华还记得年前父亲看到沉行的样子，和沉行狼狈离去的样子，她没有想到，父亲的转变来得如此之快！
……
叶明远得到消息其实还要晚了些，在物资采购这个江湖，信息比什么都重要。
订货会的第三天，天海玉清池的澡堂里子，刘国强和李国柱就知道了沉行在上海的“壮举”。
这还是那个自己带进玉清池的小伙子吗？还是那个在高热的水池里比耐力的小伙子吗？
两人都感觉不可思议，是他们把沉行带进了采购江湖的大门，现在这个小伙子，却扬名上海滩！
整个玉清池里都在议论着这个小伙子，还是李国柱的刘国强最先反映过来，他们手里的为难的紧缺的指标，现在好象也有了眉目！
对啊，沉行认识了国内那么多采购江湖里的大腕，他现在也是大腕了！
一切都拜托他了！
“沉行什么时候回天海，我在春和楼给他接风洗尘……”李国柱舒服地靠在高热池的池壁上，很是舒服地说道。
……
明天就是订货会的最后一天了。
这真的是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各省市都有合作，也都有收获，会场的间隙，到处是握手的人群，到处是欢声和笑语。
“小沉……”
沉行正在跟武汉玻璃厂的刘科长敲定最后的细节，省物资厅的邵科长找到了他。
不是都是自己去找邵科长吗，怎么现在人家找到自己了？
“小沉，想过到厅里来工作吗？”邵科长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在他心目中，沉行只是天海下属齐州县法律顾问处的一名小律师，让他到厅里来工作，小伙子还不得高兴坏了！
毕竟，一个是省属单位，一个是县属单位，这差别太大了。
“没有。”沉行一句回答，差点让邵科长背过气去。
“那么机会来了，厅里啊，看好你，准备让你到厅里来……”邵科长说的是实话，就沉行的表现，厅领导都看在眼里，这真的是一棵好苗子，去当什么律师真的是委曲他了。
见沉行仍不说话，邵科长以为他高兴得过头了，就笑着启发道，“小沉，你对厅里总要有个印象吧。”
“很好啊。”沉行只简单说了三个字。
邵科长不仅有些失望，物资厅是什么单位，在这个计划经济的时代，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仰望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单位，厅里分管人事的领导听说小伙子的“事迹”，亲自下了命令，“一定要把他弄到厅里来。”
“小沉，你很聪明，”邵科长又笑道，“如果进厅里工作，你很快会脱颖而出的。”
沉行是大学生，年纪又小，邵科长自己都很看好他。
“感谢领导信任，可是，我就是出来搞点玻璃，回去我还要接着当我的律师，”沉行很认真地看着邵科长，“我还有好些案子没办完呢……”
邵科长很是失望，案子就比物资重要？
他也不再多说，“沉行，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一个是厅里，一个是县里……”
沉行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他看向前面，全国各地的物资厅的主任科长，这么多人当中，就自己是一个县级的律师。
“小沉……”
哦，沉行又看到了那个红衣的漂亮女人。
她的个子估计得有一米七左右，烫发蓬松及肩，雪白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处处优雅。
“小沉，认识你很高兴……”订货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明天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来找沉行打招呼的人很多。
“天骄科长，我也一样。”沉行握住她的手，以后，自己怕是全国都有熟人了吧。
“小沉，最后请你帮个忙，给出个主意……”李天骄一脸的真诚，“当然，这跟物资没有关系，涉及到一批彩电，你知道北平牌电视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