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瀑。
那是太阿剑特有的寒芒。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战马的悲鸣。
头曼单于觉得自己象一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黑甲魔神,离他只有不到三个身位。
“死!”
一个字。
像炸雷一样在他耳边爆开。
头曼单于甚至来不及拔刀。
他本能地把身体往马腹下面一缩。
“噗嗤!”
血光冲天。
一条粗壮的手臂,连带着半个肩膀的皮甲,飞上了半空。
那是他的左臂。
“啊!!!”
头曼单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滚落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嬴政皱了皱眉。
偏了。
这一剑本来是冲着脖子去的。
“废物。”
嬴政骂了一句。
他手腕一翻,准备补上一剑。
“保护单于!!”
十几名匈奴亲卫疯了一样扑上来。
他们不用刀。
他们直接用身体撞向嬴政的马,用手去抓太阿剑的剑刃。
这是自杀。
但在战场上,这能争取时间。
“噗!噗!噗!”
嬴政连挥三剑。
三颗人头落地。
但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几个亲卫把断臂的头曼单于架上一匹备用战马,狠狠抽了一鞭子。
马受惊,驮着惨叫的头曼,向着北方的荒原狂奔而去。
“想跑?”
嬴政冷哼一声。
他一夹马腹,就要追上去。
这几只拦路的蝼蚁,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就在这时。
“哔——!!”
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穿透了整个战场。
嬴政胯下的那匹特级战马,象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违抗的指令。
四蹄猛地抓地。
一个急刹车。
嬴政差点被甩出去。
他黑着脸,勒住缰绳,回头。
嬴子夜骑着他的小汗血宝马,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那个该死的骨哨。
“爹,行了。”
嬴子夜把哨子塞回怀里,一脸嫌弃。
“再跑就出地图了。”
嬴政指着北方扬起的烟尘。
手里的太阿剑还在滴血。
“他断了一只手。”
“朕……我只要再追十里,就能把他的脑袋带回来。”
嬴子夜翻了个白眼。
他从马鞍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块肉干,那是刚才没吃完的。
“追什么追?”
“咱们带干粮了吗?带水了吗?”
“再往北就是戈壁滩,这马是系统……是好不容易弄来的,跑废了你赔我?”
嬴子夜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再说了。”
“那个独臂的废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嬴政把剑收回鞘里。
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他不爽。
很不爽。
就象是刚热完身,准备大干一场,结果教练吹哨结束比赛了。
“活着有什么用?”
嬴政没好气地问。
“他活着,就会不想死。”
“不想死,就会怕我们。”
“他回去了,为了保住单于的位置,肯定要清理异己。”
嬴子夜咬了一口肉干,含糊不清地说道。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不好吗?”
“我们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等他们咬累了,再去收皮毛。”
“这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嬴政愣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这个八岁的儿子。
明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说出来的话,怎么比他还象个反派?
“随你。”
嬴政哼了一声。
他调转马头,不再看那逃窜的匈奴残兵。
战场上。
硝烟正在散去。
但血腥味浓得让人窒息。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那是火药炸过之后的杰作。
被踩成肉泥的尸体,和被烧焦的尸体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惨。
太惨了。
这根本不是战争。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
蒙恬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浑身都是冷汗。
不是累的。
是吓的。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嬴政马前。
“噗通”一声跪下。
膝盖砸在染血的土里,溅起一片红色的泥浆。
“臣!蒙恬!拜见……”
“闭嘴。”
嬴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声音不大。
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帝王威压,让蒙恬到了嘴边的“陛下”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嬴政用下巴指了指周围的士兵。
“这是战场。”
“哪来的陛下?”
蒙恬一愣。
他抬头,看着这张年轻得过分,却又熟悉得可怕的脸。
他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返老还童了?
这谁信啊?
但那把太阿剑假不了。
那种砍人如切菜的气势假不了。
“那……臣该如何称呼?”
蒙恬的声音在发抖。
嬴政从马背上跳下来。
动作矫健得象只豹子。
他拍了拍蒙恬的肩膀。
“叫将军。”
“我现在,是大秦锐士的一员。”
“懂?”
蒙恬拼命点头。
脑袋都要点掉了。
“懂!臣懂!”
“将军神武!将军盖世无双!”
嬴政听着舒服。
他哈哈一笑,把太阿剑扔给旁边的亲卫。
“去,告诉全军。”
“此战,全胜!”
“吼!!”
周围的秦军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
赢子夜却没什么反应。
他骑在马上,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匈奴俘虏。
大概有两三万人。
因为主帅跑了,这些人都投降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像待宰的羔羊。
“青龙。”
嬴子夜招了招手。
青龙瞬间出现在马下。
“公子吩咐。”
“这些,都绑结实了。”
嬴子夜用马鞭指了一圈。
“少一只耳朵,我都拿你是问。”
“这可都是钱啊。”
青龙一愣。
“公子,不杀吗?”
“以前这种蛮夷,都是直接坑杀的,留着浪费粮食。”
嬴子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青龙。
“杀?”
“你家开矿不需要人挖啊?”
“咱们带来的土豆、红薯,不需要人种啊?”
“修路不需要人铺石子啊?”
嬴子夜痛心疾首。
“大秦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劳动力!”
“这些匈奴人,身强体壮,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
“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干到死。”
“这多划算?”
“要是死了,往地里一埋,还能当肥料。”
青龙听得背脊发凉。
他原本以为自己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够狠了。
跟这位八岁的小公子比起来。
他简直就是个慈善家。
“还有。”
嬴子夜指了指那些死掉的匈奴尸体。
“把脑袋都割下来。”
“就在上郡城门口,给我垒起来。”
“垒高点。”
“弄个京观。”
“让以后所有想南下的蛮子都好好看看。”
“这就叫,到此一游的代价。”
嬴子夜说完,打了个哈欠。
“行了,进城。”
“饿死了,看看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
上郡城门大开。
没有鲜花。
没有红毯。
只有满地的血水和尸体。
扶苏站在城门口。
他手里还提着那把卷了刃的剑。
身上那件白色的儒袍,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干硬的血块板结在上面,像盔甲一样。
他看着远处走来的大军。
走在最前面的。
不是蒙恬。
而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八岁孩童。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玄甲,英气逼人的年轻将军。
那个孩子嘴里叼着半块肉干,一脸的漫不经心。
那个年轻将军脸上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正在和旁边的蒙恬说着什么。
蒙恬大将军。
大秦的北境守护神。
此刻象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那个年轻人身后,唯唯诺诺。
扶苏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揉了揉眼睛。
“那……那是九弟?”
他认出了赢子夜。
毕竟那个身形太好认了。
但那个年轻人是谁?
为什么长得那么像……父皇年轻时候画象上的样子?
大军越来越近。
那股冲天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扶苏下意识地想要行礼。
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腿软。
那个年轻将军的目光扫了过来。
只是一眼。
扶苏就觉得自己象是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敬畏。
甚至比面对匈奴三十万大军时还要强烈。
“大……大哥?”
嬴子夜的声音响起。
清脆。
稚嫩。
但在此时此刻的扶苏听来,却象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嬴子夜骑着马,走到扶苏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好大哥。
“啧。”
嬴子夜嫌弃地摇了摇头。
“大哥,你这身衣服。”
“脏死了。”
扶苏张了张嘴。
他想问匈奴怎么样了。
想问这援军是哪来的。
想问这个年轻人是谁。
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的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赢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