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晕倒过去了,岑大人去长公主府捉拿韦驸马未果,最终是在城西巷子里抓到的人。
等安阳长公主接到消息的时候,也知道了被韦驸马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
夫妻将近二十载,自知晓韦驸马家中在有妻室之后,安阳长公主便对韦驸马没了那份心思,这些年更是醉心权力,亦有在外豢养的男宠
可韦忠良吃她的喝她的,连住的宅子都是她的,怎么有的脸去养外室。
安阳长公主很不生气,他也配养外室?
若不是她和他生有一子二女,若不是她的儿子不能有个杀人犯父亲,安阳长公主是一点儿也不想管韦驸马。
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般,哪怕她不甘心,她也得为韦驸马奔走。
“皇兄近日刚刚失去儿子和新宠,想必正是寂寞的时候,将她送到皇兄面前吧。”安阳长公主不无嘲讽道。
她以为那个外室定然是年轻貌美的,若能让皇帝看重正好也省了她费尽心思去寻,用韦忠良的外室去救韦忠良的性命,也不算亏。
等到韦忠良出来,知晓他的外室成了皇上的女人,则又是另外一种羞辱。
姜岁宁从太后寿宴上回来后,尤有馀悸,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也见识到了宫中的残酷之处。
上位者弹指间便能要人性命,出身优渥的皇子内里更是丑陋不堪,貌似和善和她没有一点儿过节的婕妤却想算计她。
她什么也没做,只因挡了别人的道,便要被算计,那些人想要她的性命。
若如他们所愿,岑婕妤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姜岁宁在睡梦中惊醒,还叫着“阿娘”,太子还没睡着,瞧她这模样,便将人拉入怀中。
“想娘了?”
姜岁宁点点头,泪水似连接数的珠子一般落下,“我从没见过她,可方才我似是在梦中见到了她。”
“她说她好疼,好苦。”
“我想到韦氏所说的,她是怀着我找到的京城,她那时候得多辛苦,可到了京城,迎接她的不是她千辛万苦寻来的的丈夫,而是想将她置于死地的驸马。”
“她的丈夫不是她的丈夫,是长公主的丈夫,她这个人就似被完全抹杀一般,她死的时候该有多痛,或许不仅仅是痛,还有放不下的我。”
“死了也要被人泼上脏水。”
“欺骗了长公主的人分明是他,长公主不恨他,反而首先要杀死我娘,这是什么道理?”
太子安慰她,“所以他们的恶行被暴露了出来,岁岁才更要好好活着,给你娘亲报仇,让你娘死而暝目。”
“我吗?”姜岁宁有些迷茫,“韦忠良是被抓了起来,可还没有定罪,安阳长公主更是”
“这个世界似乎本来就是不公的,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是各个良善,反而”
“公平从不是旁人施舍而来的,想要公平就是自己去争去抢。”太子看着少女有些迷茫的双眼,似蛊惑开口,“等你站到高位上的时候,自然便有属于你的公平。”
“所以岁岁愿意陪孤一起,登高远望吗?”
“愿意做孤的太子妃吗?”
独身一人二十几年,太子比谁都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从前习惯了寒冷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他不能想象没有岁岁的日子。
姜岁宁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夫君,岁岁可以吗?”
“除了岁岁,无人可做。”
贰日里,太子继续请立太子妃。
先前的太子妃被废,如今太子妃之位空虚,确实也该重立太子妃,以保东宫稳固。
可偏偏太子要立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姜岁宁。
即便姜岁宁并非是婢女所出,可以她的出身,也并不够格做太子。
当然,此事若是皇帝同意,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可于此时的皇帝而言,他全然将晋王之死的事记在了太子的身上,连带着被晋王“记挂
”的姜岁宁也是祸水。
皇帝恨不得处死姜岁宁好给晋王陪葬,怎么可能会同意太子的请求。
皇帝对太子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太子妃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皇帝旁边,是新进宫的宸美人,正给皇帝磨着墨。
太子知道,安阳长公主又给皇帝送了美人,这个美人和从前不一般,是韦驸马的外室。
所以他父皇知道吗?
太子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却觉得这宸美人格外熟悉。
年龄似是大了些,可宸美人的眼角有颗和已逝的高贵妃同样的美人痣,倒并不意外。
因安阳长公主求情,皇帝还下令让人将韦驸马给放出去。
只是他让檀文之将人给扣下了,对外只说韦驸马逃了。
太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当然知道皇帝不会同意,他看过皇帝的医案,父皇的身子可不太好。
能活几日全看机缘,这并不重要。
他忽而道:“父皇将韦驸马放了出去?”
皇帝不善的看了太子一眼,“多年前的旧案,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本就不该再提起,是太子亲疏不分,帮着外人对付你姑母。”
太子笑了笑,“那父皇可知,宸美人的身份?”
皇帝对这新得的美人如今还是很中意的,不悦太子问起他的房中事,“同你何干?”
“据儿臣所知,宸美人曾是韦驸马的外室。”太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直接将宸美人的身份和盘托出。
宸美人研墨的手一顿,接着又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所以长公主将韦驸马的外室送给父皇,究竟是什么用心,而韦驸马,私底下又是如何想父皇的。”
皇帝的呼吸粗沉起来,太子说完这番话,就轻飘飘的出了御书房。
皇帝喘着粗气道:“来人,将安阳长公主给朕叫过来。”
宸美人也立即跪在了皇帝跟前,多年不见天日让她的皮肤似白瓷一般,此刻泪水落下,尤有几分病弱美人的范儿,眼角肖似高贵妃的泪痣更显妖冶,“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隐瞒了身份,长公主将臣妾献给皇上的时候,臣妾徨恐过,不安过,可当臣妾见到了皇上,这份徨恐不安就全然没了。”
“臣妾从没见过似皇上这样英伟不凡的男人,臣妾几乎第一眼就被皇上折服,更让臣妾受宠若惊的是,皇上这样英伟不凡的男人竟对臣妾很是温柔。”
皇帝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那时臣妾便想,从前受的那许多的苦或许就是为了让臣妾见到皇上,哪怕皇上如今要赐死臣妾,臣妾也死而无憾。”
皇帝只听到前半句,“受苦?”
“爱妃在哪里受的苦?”
皇帝立即想到,肯定是在韦驸马那儿。
宸美人目光幽远,“臣妾压根就不喜欢韦驸马,起初是韦驸马强夺,他将臣妾用锁链锁住,但凡同长公主致气了,便要来到臣妾身上泄愤。”
皇帝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
“每到这时,他便要贬损长公主,不仅仅如此,他还怨怪皇上。”
“怪朕?”
“是,他怪皇上不重用他,说皇上眼瞎,看不到他的才华,还诅咒皇上。”
宸美人自觉失言骤然闭嘴。
“不用叫安阳过来了,让她在府中闭门思过,至于韦忠良,此人欺瞒皇室,罪当该诛,就地处决。”
宸美人,或者说姜柔骤然捏紧了手。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似乎太迟了,她女儿暗无天日的十几年如何是简简单单的“就地处决”四个字可以释怀的。
她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将满心酸涩压下,韦忠良是快死了,还有安阳长公主。
这个女人践踏虐待她的女儿,如今更是岁岁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她得想办法为岁岁解决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