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世子林雍和长乐公主的婚事,举办得盛大,落寞得也快。
仅仅大婚第二天,镇北王世子林雍就离开了京城。
不少人猜测,这是皇帝陛下先给一个巴掌,后给一个甜枣。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镇北王象是被软禁了一样,并没有离开,镇北府内也是异常冷清。
此次前往黑水河的事只有朝堂内极少人知道,并没有过多人知晓内幕。
临出城的那一天,林雍身边没有几个随从,只带了贵叔一人。
朱球儿倒是豪横地拿出两三百万两递给林雍,说道:“穷家富路,不要亏待了自己。你这刚娶的新媳妇儿,放心,我朱球儿会常去替你看一看。”
林雍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说道:“朱球儿,不求别的,就只求你在太学里边好好努努力,想办法争取到朝堂上混个官。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多扶持扶持公主。”
朱球儿点了点头说道:“放心,这公主现在也都是自家人,作为兄弟的肯定会尽心帮衬。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林雍最终带了玄墨、贵叔,还有周小媚三人。
周小媚是长乐公主执意让带上的。
林庸本有顾虑,周小媚却目光坚定:“世子放心,我跟着你,只有好处。祖父最疼我,有我在你身边,他必会倾尽全力在朝中扶持公主殿下。此去虽险,但若成了,公主在朝堂便能真正站稳脚跟。”
贵叔也一路念叨着:“世子啊,您说您何苦非揽下这差事?”
“王爷在京城怕是夜不能寐,此番被变相软禁,也是因您之故。此地离镇北军大营尚远,依老奴看,咱们不如先转道去军中?”
“黑水河段的事,暂且放放。”
“那耶律楚回去后,定不会立刻露面。您不如先回军营,稳住军心,立些实在的军功,也好……”
他欲言又止,最终压低声音:“也好见见那些一直等着您的人。军中,也有不少人在等着您呢。”
林庸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他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荒原景色,轻轻一叹:“贵叔,你的意思我明白。”
“有些事,躲不过。”
旅途艰险,风餐露宿。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抵达北境。
或许是他们北上的消息早已飞传至此,刚抵达军营辕门,便有一人领着数名亲兵迎了出来。
林庸本以为会是某位威严肃杀的将军,不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道高挑飒爽的女子身影。
她未着铠甲,只一身利落的暗色骑装,长发简束,眉宇间却带着久经沙场磨砺出的英气与锋芒。
林庸已有多年未曾踏足镇北军营,幼时也只是在京城王府见过几位父亲的旧部。
他依稀辨认片刻,一个称呼脱口而出:“花姨?”
那女子,花映月,闻言顿时笑开,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林庸的肩膀:“哎呦!还真是小庸儿!长这么高了,模样也俊了,花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手上力道不小,拍得林庸肩头微沉。
随即她笑容一敛,撇了撇嘴,对着京城方向啐了一口:“林坚那个老怂包!自己躲在京城当鹌鹑,倒把我小庸派到这虎狼窝来!照我说,早该造反了……”
她话到嘴边,顾及周围,硬生生刹住。
转而目光扫向林庸身后的周小媚,眉毛一挑,“哟,这就是新娶的小媳妇儿?长得……也就还行吧,跟我们小庸儿站一块儿,啧啧,勉强凑合。”
她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夹枪带棒,既亲昵又放肆。
听得刘贵额头冒汗,周小媚则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高兴,却并未动怒。
林庸无奈苦笑,这位花映月是父亲早年生死之交的遗孀,武艺高强,性情泼辣,在镇北军中资历极老,掌管着最精锐的斥候与谍报系统,连父亲有时都让她三分。
“花姨,多年未见,您风采更胜往昔。”林庸拱手行礼,语气尊敬,“此番前来,有要务在身,还请花姨多多指教。”
花映月打量着他,随即大手一挥:“指教什么!进了这军营,就是回家了!走,先进去,跟花姨好好说道说道,京城那摊子烂帐!”
林庸在花映月的引领下步入军营。
沿途不少士兵投来打量目光。
他们在此戍边多年,从未踏足京城。
对这位世子爷的认知仅来自传闻:纨绔、无能、烂泥扶不上墙。
几个胆大油滑的老兵见林庸身边跟着容貌清丽的周小媚,竟吹着口哨凑近调笑:“哟嗬,哪来的俊俏小娘子?这细皮嫩肉的,边塞风沙大,晚上来哥哥帐里,暖和暖和?”
林庸脚步一顿,侧身将周小媚挡在身后,眼神冷冽:“滚。”
声音不高,花姨倒是听到林庸这样开口,似乎还有些意外,一直听说自己家的小庸可是比较软弱。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几名老兵一愣,尚未反应过来。
花映月手中马鞭已凌空抽下,啪的一声脆响,击在几人脚前尘土上。
“眼睛长腚上了?这是世子爷!林坚的儿子!”花映月叉腰厉喝,“这姑娘也是世子爷的人!再敢嘴里不干不净,老娘把你们皮扒了绷鼓面!”
那几人顿时害怕地退开,周围哄笑声也戛然而止。
花映月收回鞭子,对林庸无奈一笑:“怎么样?跟你想象中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镇北军不大一样吧?”
她看了周遭那些散漫的士兵,“别把他们当什么正经官兵看,你就当这是一窝土匪、一群悍贼!”
“要不是林坚那老家伙在上面镇着、念着那点君臣旧情,这帮混帐早他娘的扯旗造反了。”
她凑近林庸,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小庸儿,跟花姨透个底,你想不想造反?”
“想的话,花姨第一个支持你!”
“咱们把这帮兄弟拉出去,替你打天下!至于林坚那个死脑筋……”
她眨眨眼,“大不了先绑起来,等成了事再给他松绑嘛!”
这话说得惊世骇俗,刘贵倒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辞。
“阿花,你行了,不要乱说话。”
“你也是个怂包,这么多年京城待着享福”
周小媚也目露惊异,镇北军中的将领怎么是这个样子,这话说出去,皇帝不怀疑才怪呢。
下意识看向林庸。
“小庸,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