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庸想着,这或许也是个机会。
张王李三家的公子,毕竟家里都是朝廷要员,想必也是认得太子的。
如果这个时候撞破了太子跟那狄戎王子的好事,说不定也会闹出来一些事情。
他根本就没管,索性让他们过去搅一搅,自己跟在后边。
三人推搡着,直接到了听潮轩的门口,大喊着:“快给老子出来!你知道我们几人是谁?”
林庸这个时候看到这三人,看着才顺眼一些。
刚才在酒桌上那么低眉顺眼的,自己瞅着还是不太痛快。
四人推搡着到了听潮轩门口,守在那里的两名侍卫抬剑相拦。
这一拦不要紧,王公子顿时嚣张起来,喊道:“你竟敢拦我?可知我们是谁?”
“我爹可是通政司参议,还不赶紧滚开?否则小心小爷让人砍了你的头!”
老鸨急得满头是汗,扑上来劝:“王公子息怒!这里头是贵客宴饮,赏花阁的规矩您最清楚……“
话音未落,张公子突然抬脚踹翻廊下青瓷花盆。
“不行,今日必须见,我们三人前几日受的委屈必须得发泄出来。”
老鸨急得满头是汗,连声劝道:“王公子、各位爷,里边真有贵客!咱们阁里有规矩,万万不能硬闯啊!”
侍卫冷着脸推了朱球儿一把。
朱球儿顺势就往地上一倒,哎哟起来。
王、李二公子见状,竟也跟着瘫坐在地,扯着嗓子嚷道:“打人啦!要出人命了!”
玲胧阁本就宾客如云,这一闹,相邻雅间的门纷纷推开,不少客人探头张望。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听潮轩内,狄戎王子不悦地皱眉:“外面吵什么?还不将那些泼皮赶走?”
他瞥向太子,语带讥诮,“燕凌云,这可是你的地盘。怎么,你堂堂大燕太子,竟害怕几个泼皮”
燕凌云脸色一沉,却强压怒意:“不可妄动。外头那几人家中皆在朝为官,若此时认出本宫,明日弹劾的折子就能堆满陛下的案头。”
听着门外愈演愈烈的吵嚷,心中也是十分的烦躁。
张、王、李三人虽不成器,却正因如此,若闹将起来更是口无遮拦。
这三人倒是成了什么气候,那朱球儿自己可是有所耳闻,他只要在京城,来这种地方。
身边必然有林庸。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林庸见过这狄戎王子
此时,一直静立一旁的玲胧姑娘轻声开口:“太子殿下,不如由奴婢出去周旋片刻。您是否先从侧窗移步?万一被当场撞破……”
她话音微顿,意有所指,“眼下正是两国和谈的关口,若让人知晓大燕太子在此私会狄戎王子,只怕于殿下大业不利。”
燕凌云神色变幻,最终首肯。
玲胧姑娘推门而出,目光一扫,地上歪着三个哼哼唧唧的纨绔。
一旁张公子正与侍卫推搡叫骂,而林庸则抱臂立于数步之外,神色沉静地望着这一切。
她心头一紧,面上却绽开盈盈笑意,径自朝林庸走去:“呀,这不是世子么?多日不见,玲胧心中可时常惦念呢。今日怎的有雅兴来此?”
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侧身,似要挽他手臂,实则巧妙挡住了他望向门内的视线。
朱球儿一见玲胧,顿时来了精神,跟跄爬起:“玲胧姑娘!上回你不是亲口说要陪世子饮酒赏月?”
“这才几日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他挽起袖子,醉醺醺地嚷道,“走!哥几个跟我进去瞧瞧,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咱们世子抢人!”
他话音未落,竟真带头往门里冲。
玲胧神色微变,移步欲拦。
林庸心知屋内的人正欲脱身,当即一把揽住想去阻拦朱球儿的玲胧,借势大步踏入房中。
朱球儿抢先冲进去,只见狄戎王子独坐桌边,屋内空寂,并无女子身影。
林庸松开玲胧,挑眉笑道:“哟,这不是狄戎王子么?都说您水土不服、卧床静养,原来是在这玲胧阁里静养呢。”
目光扫过空荡的四周,“可是狄戎草原的姑娘不够柔婉,才特来我大燕寻这胭脂水粉的慰借?”
狄戎王子没料到闯进来的竟是林庸,先是一怔。
随即想起城门之辱,眼底顿时翻起恨意。
若非镇北王林坚多年镇守北境,狄戎何至于被迫来此求和?
此时,张、王、李三公子也跟了进来,醉眼迷朦地在房中打转。
窗户半开,夜风灌入。
林庸本以为太子早已脱身。
毕竟若被这几个口无遮拦的纨绔撞见,明日流言还不知会传成何等模样。
他无意与狄戎王子多作纠缠,今日窥见太子涉局,已算意外之获。
正欲借机抽身,谁知那李公子不知发了什么癫,竟在房中四下翻检起来,连衣柜、屏风后都不放过。
狄戎王子脸色骤沉,壑然起身:“怎么?我狄戎王子在你们京城连行踪都要,报备不成?”
“这就是大燕的待客之道?”
“我狄戎虽暂受小挫,却非摇尾乞怜之族!尔等今日这般折辱,若传至大燕皇帝耳中,可知会是何等后果?”
“真当我狄戎是砧板上的羔羊?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若换作旁人,或许真会被那气势慑住。
可林庸只静静听着,眼底连一丝波澜也未起。
他太清楚,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想搅乱局面、趁机遮掩罢了。
今日此行,本身就算是意外了。
既已窥见太子,便算不虚此行。
至于他们后续如何勾连……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林庸已无意多留,转身便欲示意众人离开。
谁知那李公子忽然在雕花立柜旁嘿嘿一笑,猛地将柜门拉开:“哎哟!我就说这儿还猫着一个呢!看我说的没错吧?”
林庸眸光一闪。
他确实未曾料到,太子竟有这般急智。
假意推开窗户制造离去的假象,实则仍藏身于房中,只待他们离开便可继续与狄戎王子密谈。
这一出声东击西,险些连他也被瞒了过去。
只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偏撞上了张、王、李这三位行事从不循常理的活宝。
但凡来的是个稍有城府之人,见窗户洞开、室内空荡,大抵也就顺势下台阶离开了。
偏偏这三人,浑似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