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明一听林庸竟然如此大胆,竟要将自己砍了,急忙说道:“世子殿下这是为何?我可是按照所有章程行事!
林庸道:“章程管什么用?你都违抗圣命了,还要什么章程?圣命难道不是最大的章程?”
原本众人以为林庸只是说说,毕竟赵德明是朝廷大员,怎能说杀就杀?
莫非林庸真以为自己是父亲镇北王林坚不成?
就连周小媚也以为林庸只是玩笑,意在吓唬,唯有长乐公主知道,林庸肯定要来真的。
那护卫跟随公主日久,深知公主对林庸的信重非同一般,更明白此刻局面。
他见公主沉默不语,目光却坚定地落在林庸身上,当即心领神会。
寒光骤起!
一声短促的闷响,赵德明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声惊呼,已然倒地。
整个礼部正堂,死一般寂静。
所有官员呆若木鸡,眼睛瞪得几乎脱眶,有人双腿发软,几欲瘫倒。
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卧槽……真杀啊?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林庸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禁若寒蝉的众官员。
“现在,”他语气平淡得象在询问天气,“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下官立刻去办!”离得最近的一位郎中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连滚爬爬地冲向档房。
不过倾刻之间,阻碍尽去,效率惊人。
长乐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对周小媚低声道:“我们去看文书。”
周小媚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林庸的眼神已彻底不同。
她点了点头,随公主走向档房,经过那具尚温的尸身时,步履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停留。
林庸独自立于堂中,周围官员无不低头避视,徨恐如见煞神。
有些规矩,破了,才能立新的。
而今日这一刀,斩断的不仅是一个赵德明,更是许多人心中那堵无形的墙。
礼部官员虽人人自危,却也迫于林庸在此。
他杀人可是真杀。
没了层层掣肘,长乐公主与周小媚推进事务顿时顺畅许多。
所需文书档册随要随调,各项仪程细节核对迅捷,人员物资调配也再无推诿。
周小媚更是全心投入,她本是心思缜密、过目不忘之人,如今得此机遇参与国事,更是昼夜不息。
将历年与狄戎往来文书、使团人员背景、甚至边疆地理舆图都梳理得条清缕晰,亲手标注的笔记便攒了厚厚一沓。
长乐公主夜晚回宫时,周小媚依旧留在镇北王府查看文书。
眼看狄戎进京的日子日益临近,礼部终究没再作乱,太子也未出手阻拦,仿佛最初对长乐公主接下重任的窃窃私语,如今已消失无踪。
林庸提醒长乐公主与周小媚:“你们要知道,此事仅仅只是开始,还需多加小心。这朝中,必须得先有自己的人才行。”
时日流转,狄戎使团抵京之期日渐临近。
礼部上下如今一片肃然高效,再不见半分先前怠惰之气。
而东宫那边,自赵德明之事后,竟也异常沉默,未再显露出任何阻拦或干涉的迹象。
最主要的是,陛下那里没有一丝消息传来,似乎默认这件事情。
朝中最初关于公主涉政,有违祖制的话,仿佛被那日堂上的刀悄然压了下去,至少表面看来,已是风平浪静。
二人筹备事宜渐入尾声,多数白日皆在镇北王府的书斋中度过。
朝夕相处之下,周小媚与林庸也日渐熟稔。
这日午后,周小媚见林庸又靠在窗边竹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放下手中朱笔,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
“世子殿下,这接待事宜怎么说也有你一份协理之责,总不好每日只在一旁做些……奇怪动作吧?”
她学着他之前伸臂舒展的模样,眼底却带着笑,“您既出了主意,好歹也多上些心,如今诸事繁杂,您若肯多费些神,岂不更好?”
林庸将铜钱弹起又接住,回过头来:“我这人,最喜欢领的便是闲杂幕后之职。”
“台前风光、案牍劳形,非我所愿。我的用处嘛。”
他顿了顿,“便是专治各种不服,专解你们解不了的难题。你们按部就班便是,若有哪处墙挡了路,或有人骨头太硬,我来敲打。”
周小媚闻言,不由得轻哼一声,眼中却并无恼意。
这些日子下来,她对林庸的态度已然大为改观。
起初固然厌恶他过往恶名与行事狠辣,但她本性慕强务实,最看重的是能否成事。
而林庸恰恰如此,无论她抛出多么棘手的难题,无论是礼制争议、人员调配还是资源短缺,他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出解法,或是以非常手段扫清障碍。
这般能力,让她不得不心生佩服,甚至渐生欣赏。
两人关系日渐亲近,言谈间也少了起初的拘谨客套。
林庸本性不羁,有时说话便没了顾忌,偶尔会带着几分戏谑逗弄她。
小媚小媚,实在妩媚。
这般情形近来时有发生。
林庸或是以言语调侃,或是摸一摸,来尝试自己的身体恢复得怎样,虽无更过分的举动,却已让旁观的长乐公主心中隐隐不适。
林庸对白羽与玄墨的安置,自有考量。
他将白羽送入太学,名义上是为周文杰打杂、传递些文书,实则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求学环境。
在诸多大儒眼皮底下,耳濡目染,更能接触到第一手的典籍与思潮。
待公主事成,太学风气或许也能为之一变,届时白羽的进益便可派上正经用场。
玄墨则被留在镇北军中,学习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技。
使团抵京前夜,镇北王府书斋的灯烛燃至深夜。
长乐公主与周小媚皆无睡意。
明日便是正日,她们将在南城门亲迎狄戎使团,一举一动皆在天下人眼中。
长乐公主心绪难宁:“林庸,我……真的能做好吗?此事关乎两国邦交,若有半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我这些时日的准备,真能应付所有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