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带着铁锈味，段逸站在通道口没动。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深渊符牌，金属上的裂痕比之前更深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把符牌收进怀里，转身往西边走。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但他没有回头。这条路他走过三次，每次都是半夜，没人知道他去哪儿。
布伦希尔德已经在等了。她蹲在碎石堆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地上划着线条。面前是一个半埋在地里的石环，上面刻着断断续续的纹路。
“你来了。”她没抬头，“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老。”
段逸走到她旁边，看清了地上的图案。这不是普通的传送阵。线条太多太密，节点也多，不像是精灵或人类做的。
“有矮人的手艺吗？”他问。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脸上沾着灰。“不止。你看这里——”她用刀尖指着一个凹槽，“这是锻火印记，只有我们族的大师才能刻出来。而且……”她顿了顿，“它被人毁过。”
段逸蹲下，把手放在石环上。生命之种立刻有了反应。绿色的光从他指尖流出，顺着纹路往前走。走到一半，光突然断了。
“能量线断了三处。”他说，“核心已经干了。”
“嗯。”布伦希尔德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土，“想让它动，需要两样东西：能源和导体。普通魔晶撑不住这种传送，一接就会炸。”
段逸没说话。他闭上眼，调动生命之种的能量。绿色的光丝在他脑子里展开，像一张网。他把网对准石环，慢慢推进。
地面开始震动。
布伦希尔德往后退了一步。“你真要用自己的能量当核心？”
“还有别的办法吗？”段逸睁开眼，“我们没时间找高阶晶核。风暴之眼三天后就开，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
布伦希尔德看着他几秒，笑了。“行吧，反正你也一直这么疯。”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细如发丝的秘银线，“我来重连线路，你负责供能。别在我画到一半的时候断就行。”
她蹲下去，用烙笔在断裂处描线。动作很快，每一笔都很稳。段逸盘坐在阵中央，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释放能量。
绿光从他体内涌出，流入地下。石环一条条亮起来，像干涸的河床重新有了水。但到了第三环，光流卡住了。
“左边太快了。”段逸说，“降03。”
布伦希尔德手没停，笔尖微微调整。符文闪了一下，接着继续亮起。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准？”她随口问。
“我能感觉到它的节奏。”段逸闭着眼，“快了会堵，慢了会散。”
“怪人。”她小声嘀咕，嘴角却翘了起来。
十分钟过去，阵图亮了一半。布伦希尔德擦了擦汗，检查最后一段连接点。“还差三个节点。你能撑住吗？”
段逸点头。他额头出汗，呼吸变重，但没有停下。生命之种在体内快速转动，像被逼到极限的机器。
“好了！”布伦希尔德猛地收笔，“最后一笔封口！现在看你的了！”
段逸深吸一口气，把能量推到最大。绿光一下子爆发，整个遗迹都被照亮。石环发出低鸣，地面剧烈震动。空气中出现细小的裂纹。
“稳住了！”布伦希尔德大喊，“没有溢出！没有撕裂！”
段逸没回应。他全神贯注控制能量，不敢分心。他知道这种波动随时可能失控。一旦爆炸，两人会被撕碎。
十秒后，震动变小。
绿光慢慢平息。
阵图没灭，核心还闪着微弱的光。
“活了。”布伦希尔德喘着气，“真的活了。”
段逸睁开眼，脸色有些白。他收回手，生命之种跳得慢了一圈。这一轮耗掉了他三分之一的精神力。
“第一次运行，不能太久。”他说，“先试短距离。”
“十米内没问题。”布伦希尔德站起来，拿出探测仪扫了一下，“坐标稳定，落点干净。要试吗？”
段逸走过去。“一起。”
“你确定？万一出事——”
“那就一起死。”他看她一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布伦希尔德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好啊。死也让我看看外面什么样。”
两人站进阵心。段逸启动指令。生命之种猛震，绿光再次爆发。石环全亮，空气扭曲。
白光一闪。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十米外的空地上。
布伦希尔德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她扶住墙，喘了几口气，忽然大笑：“成功了！我没吐血！也没少零件！算赢！”
段逸站得稳些。他摸了摸胸口，生命之种还在跳，但节奏乱了。刚才那一跳，耗能比预想的还高。
“一次短跳，相当于养三个大地力士。”他说，“如果要去破碎山脉，至少要准备十五倍的能量。”
“值得。”布伦希尔德拍掉身上的灰，眼睛发亮，“只要调好参数，我们就能把落点定在影教总坛外围。偷袭、侦察、运兵，都能做到。”
段逸没说话。他看向远处岩壁。那里就是风暴之眼的位置。三天后，深渊裂缝会在午夜打开。
现在，他们有了进去的路。
“下一步做什么？”他问。
“优化距离和稳定性。”布伦希尔德翻开记录本，“我需要你再提供几次能量反馈，才能改好传输模型。另外，还得加固线路，防止远跳时断掉。”
段逸点头。“我明天还能供能一次。后天要看情况。”
“够了。”她抬头看他，“两次数据就够建模。剩下的我来处理。”
段逸看着她写的参数，忽然问：“如果传过去，那边有陷阱呢？”
布伦希尔德停下笔。“那就看我们能不能比他们快。”
“不是赌。”段逸说，“是算。”
“都一样。”她合上本子，“战场上哪有百分百安全的事？你敢用生命之种当核心，我就敢把你扔进敌阵。”
段逸看了她一会儿，终于露出一点笑。
“信你一次。”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松了些。布伦希尔德没跟上，留在原地检查阵图。
段逸走到通道口，手按在墙上。生命之种还在发烫。他知道接下来几天不能再高强度使用它。精神力恢复要时间，可敌人不会等。
但他也知道，路已经通了。
只要能把人送进去，哪怕只有一队，也能打乱对方的计划。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布伦希尔德正蹲在地上，用放大镜看一道新刻的符文。她的红马尾垂下来，挡住半边脸。
“明天同一时间？”她没抬头，声音传来。
“准时。”他说。
然后他走进通道，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她把记录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第1次传送测试完成。目标：破碎山脉边缘。预计修正时间：48小时。”
她合上本子，手指轻轻敲了敲封面。
远处，石环的光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