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通道口吹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段逸没有停下，手里紧紧抓着那块深渊符牌，手指都发白了。
他走过翡翠之心主殿，脚步很快，踩在石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守卫看见他往地下走，没人敢拦。他知道艾莉安娜一定在第七层，她这几天几乎没离开过研究室。
台阶尽头是一扇厚厚的石门。段逸伸手推开，门发出吱呀声。里面灯光昏暗，空气里有旧书和草药的味道。艾莉安娜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三卷发黄的羊皮纸。她正在本子上写字，听到声音也没回头。
“你来了。”她说。
段逸走到桌边，把符牌放在桌上。金属碰木头的声音让艾莉安娜停下笔。她转过身，看到符牌，眼神变了。
“这个图案……”她伸手要拿，又停住，“你从哪拿到的？”
“影蛛身上。”段逸说，“他死前说了‘风暴之眼要开了’。”
艾莉安娜抬头看他。
段逸点头：“米娅也看到了一样的画面。山裂开，黑雾冒出来，一群穿邪眼图腾的人走出来。古书里也有写，《破碎纪年》提过一次‘万物归虚’。”
艾莉安娜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边的书架前，抽出一本破旧的书。她翻了几页，又拿另一本对照，小声念：“当元素失衡，天地倒转，风暴之眼开启……这不是传说。”
她合上书，走回桌前：“我以前以为这是比喻，但现在看，是真的事。”
段逸盯着她：“你能知道具体时间吗？”
艾莉安娜没回答，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在桌上。她闭上眼，手放在球上，嘴里低声念一段话。几秒后，水晶球亮起光纹，像地下的水流在动。
“这是现在的地脉流向。”她说，“结合星星和月亮的变化，我能算出能量最强的时间。”
段逸站在旁边看。水晶球里的光慢慢变成漩涡，中心位置正好是破碎山脉北端。
“三天后的午夜。”艾莉安娜睁开眼，“能量会达到顶峰。如果没有压制手段，封印就会松开。”
段逸问：“风暴之眼到底是什么？”
“不是天灾。”艾莉安娜摇头，“是一个裂缝，连着深渊位面的通道。一旦打开，黑暗能量就会涌进来，让人变坏，让生物扭曲。影蛛说的‘吞噬所有生命’，就是指这个。”
段逸沉默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看向自己的内心。那颗由绿光组成的“生命之种”正在轻轻跳动。他调出子体网络界面，一个个查看状态。
三百二十七个子体都在，没问题。gl-887还在北区巡逻，路线正常。
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在三天后。
他睁开眼：“我要启动一级警戒。”
艾莉安娜点头：“应该这么做。但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真相。大家慌了就不好办了。”
段逸走到墙角，按下通讯钮。叶语很快接通。
“通知林语者，马上加强植物净化区的工作。”他说，“多存草药，优先处理高纯度的生命精华。这是最重要的任务。”
“明白。”叶语回答。
段逸挂断，又打另一个电话：“布伦希尔德，停下所有技术测试。集中修好防御系统的能源，保证魔晶够用。”
对方应了一声，没多问。
这就是绿裔领地的规矩——命令下来，照做就行。
段逸收起通讯器，看向艾莉安娜：“接下来怎么办？”
她已经翻开那些古书，一边看一边记。“我要找过去封印‘风暴之眼’的方法。如果有能用的阵法，我们也许能提前准备。”
段逸站到她身边，看那些模糊的文字。“你觉得有用吗？”
“不一定。”艾莉安娜说，“这些资料太碎了。《月神低语》说用‘心火’点护盾，《地脉回响》说用‘血脉共鸣’唤醒地基。但都没说怎么做。”
段逸看着水晶球。里面的光还在转，好像比刚才快了一点。
他把手放上去。
突然，生命之种和水晶球有了反应。绿色的光从他指尖流入球里，原本柔和的光变得剧烈，漩涡中间出现一道细缝。
艾莉安娜猛地抬头：“你感觉到了？”
段逸点头：“它在震动。我的能量和那个裂缝……好像有联系。”
“那就说明你能影响它。”艾莉安娜快速翻笔记，“我记得有一句话，‘最后之种可镇归虚’。也许你就是关键。”
段逸没说话。他盯着水晶球里的裂缝，想起米娅给他的画面——山崩，黑雾，无数人从地下爬出来。
如果三天后真是那一刻，他们必须准备好。
他闭上眼，连接生命之种。这一次，他给所有子体下令：
【一级警戒生效。非必要的工作全部停下。所有人待命。优先准备食物、魔晶、草药这三种物资。】
命令通过灵魂链接传出去。整个领地的节奏变了。工人停下挖掘，开始清点库存；大地力士加固仓库；幽影斥候扩大巡逻范围，但不主动出击。
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
段逸睁开眼，发现艾莉安娜正看着他。
“这样够了吗？”她问。
“不够。”他说，“墙挡不住那种东西。炮也打不破位面裂缝。我们需要别的办法。”
艾莉安娜拿起笔，在纸上画一个圆圈。“我在想，能不能做一个反向的能量场。用纯净的生命力挡住黑暗侵蚀。但需要很多能量。”
段逸看着图形：“你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她说，“越强的人贡献越大。树人那次的净化很强，但撑不了多久。”
段逸明白她的意思。他们需要更多能输出大量能量的生命体。
他想到几个人：大地力士可以加防，林语者能让植物更快供能，符文工匠也许能帮忙连能量线……
但他也知道，这些只是辅助。
真正能起作用的，只有他自己。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块符牌。金属上的竖眼图案冷冷的。他忽然用力，把符牌按在桌上。
咔的一声，桌面裂开一圈小缝。
艾莉安娜没说话，递给他一张白纸。“把你记得的事都说出来。米娅看到的画面，影蛛说的话，古书里的内容。每一个字都不能漏。”
段逸接过纸笔，开始写。
他写米娅看到的裂缝位置，黑雾扩散的速度，那些邪眼教徒走路的节奏。他写下影蛛临死前的每一句话，连停顿都记下来。他还把《破碎纪年》里的片段一句句复述。
艾莉安娜一边听一边记，同时翻书对照，在纸上画符号和连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很安静。整个领地进入备战状态，连风都不吹了。
桌上的水晶球还亮着，光流越来越急。生命之种在他体内跳动的频率，也开始和光流同步。
突然，艾莉安娜停下笔。
“等等。”她说，“你说米娅看到的画面里，裂缝深处有旋转的气流？”
段逸点头：“像台风中心，不动但有压力。”
艾莉安娜把水晶球转过来：“你看这里。”
段逸凑近。在漩涡底部，有一圈极细的反向流动，很难看清。
“这叫‘静压区’。”她说，“是通道形成的前兆。一旦完成，就会撕开现实。”
段逸盯着那点光：“我们还有三天。”
“三天。”艾莉安娜重复一遍，抬头看他，“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准备好应对方法。”
段逸点头。他走到另一边，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叠密封的档案袋，最上面写着“禁忌项目：共生体原型”。
他拿出来，放在桌上。
“如果普通办法不行，我们就用特别的。”他说，“我想试试把生命之种的力量接到某个子体上，做出临时增强单位。”
艾莉安娜看着文件，皱眉：“风险很大。”
“我知道。”段逸说，“但我们没别的选择了。”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看书，一个整理数据。房间里只有翻纸和写字的声音。
水晶球的光照在他们脸上，一闪一闪。
就在艾莉安娜翻到某一页时，段逸忽然抬手。
他感觉到生命之种抖了一下。
不是警告，也不是失控。
而是一种回应。
像是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敲他的灵魂。
他看向窗外。通道口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股铁锈味，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