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不依不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举报人,让他提供举报证据,不然,学校对我和我父亲的审问就是违法的。”
梁铭章附和:“我女儿说的一点没错,这件事,我们要追查到底。”
副校长转向李书记,“把信和你们搜集的证据拿出来,这件事,如果梁教授是清白的,咱不能平白无故让人蒙受冤屈。”
李书记咽了咽口水,“有人亲眼看见梁铭章及其女儿回国时携带大量国外物品,根据这一事实进行合理推测,是审讯的一种策略。”
“俗称,套他。”人事处王处长多嘴。
副校长两眼一黑,搞半天,只有质疑沉一凝随团出访不合规有证据,其他都是瞎猜!
他怒了,“那个看见的人是谁,把他叫过来。”
李书记立即指林永辉,“他看见的。”
林永辉腿都吓软了,“李书记,您不能随便冤枉人啊,我什么时候看见了,我又什么时候跟您说了,您有证据吗?”
李书记俩眼瞪一样大,“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跑来我办公室说的,还不承认?”
“永辉,”梁铭章忽然站起来,眼神冷漠,“你为什么要举报老师?”
林永辉骤然抬眼,后背一阵冷汗,“不是我,老师,怎么能是我呢,我一直尊重您,把您当父亲一样看待。”
人事处王处长:“”雪中送炭变蓄意栽赃?
“校长,我林永辉对天发誓,没干过这种事,梁老师收没收礼物,我不可能知道啊。”林永辉拒不承认。
李书记:“”
沉一凝说:“李书记,您把举报信拿出来,我和我父亲身为当事人,看举报信合情合理。”
林永辉挺直腰板,“对,李书记,您把信拿出来,我不能让老师误会我。”
李书记也受不了了,从文档袋中拿出举报信,洋洋洒洒几页纸,摊开在桌上,“看吧。”
联名书和举报信放在一起,大家围上去,火眼金睛找相同字迹。
“不用看了。”梁铭章轻声道,“举报信是左手写的字。”
他转向校长,“我们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校长,我是否可以离开首都去宁城了?”
副校长连忙说:“梁教授,您看,我们这也是秉公办事,事情说清楚,谁也不能再造谣生事,您千万别介意。”
梁铭章表示理解,带沉一凝离开会议室。
回家的路上,沉一凝不解:“爸,肯定是林永辉举报的,为什么不让他当场用左手写字,验证笔迹?”
“这件事林永辉一个人干不成。”梁铭章耐心解释,“组织原本打算派李书记去宁城大学当校长,后来换成我,李书记也不甘心。”
“让他俩自己互咬去吧,杀人何须亲自动手。”
沉一凝笑道,“爸,还是你老谋深算,我这是贬词褒用。”
“这都是跟你奶奶在内宅学得斗争手段。她经常跟我说,凡事沉得住气,讲话捂得住嘴,阎王爷来了下跪。”
这时,人事处王处长追过来,“梁老师,研究生就业分配马上要公示,在您走之前,我再多嘴问一句,还有要调整的吗?”
梁铭章想了想,说:“娶妻娶贤,举才举德。国家发展需要人才,但不是投机倒把的人才。把林永辉分配到原籍,让他回去先学会孝顺父母。”
王处长应道:“好,我这就回去调整安排,梁校长,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梁铭章勾唇:“借你吉言。”
走马上任,刻不容缓。
梁铭章在首都又待两天,启程回宁城,沉一凝去火车站送他。
上火车前,梁铭章问她:“寒假回宁城吗?三年了,回去看看吧,小季不在,你和爸爸住宁城大学家属院。”
沉一凝说:“爸,我和季中临没离婚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告诉你来着,左思右想,这是你们俩的事,我不掺和。”
他又说:“你没重新找对象,季中临找不到借口审判你。一旦我告诉你,你和他没离婚,你立即就要去西北找他,按季中临那死皮赖脸的德行,你俩很快就能和好。”
“那我不同意。有些事情,不经时间沉淀,看不清本质。有些人,不受相思之苦,不长记性。”
沉一凝撅嘴,“您总是有道理。”
梁铭章轻笑,拍拍女儿的肩,“我这当岳父的不能考验女婿吗?”
“能,能,能!”沉一凝笑了,“那我放寒假,去宁城。”
“爸爸来接你。”
沉一凝拥抱父亲,“爸,一路平安。”
就业分配公示那天,林永辉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被调回原籍,分配到煤矿当技术员。
他是研究生啊,中国一年才有几个研究生。其他研究生要么留在首都研究院工作,要么回户籍地政府部门任职。
只有他成了一名工人。
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林永辉知道这是梁铭章授意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举报梁铭章,趁他落难时,上演不离不弃戏码感动他,跟他去宁城当大学老师。
李书记那个狗逼竟然当场把他卖了。
幸亏他死不承认,李书记没证据,举报信又是用左手写的,这才逃过一劫。
接着李书记成为被调查对象,学校又成立小组,展开对他的调查。
林永辉双眼猩红,咽不下这口气。
傍晚时分,天将擦黑。
不自觉地,他又来到航空学院家属院,不知道来干什么,不知道怎么走上的二楼,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沉一凝的声音:“谁啊?”
林永辉说:“一凝,是我,林永辉。梁老师有些东西落在学校,我给他拿过来。”
沉一凝谨慎道:“什么东西?”
“我没仔细看,是些文档资料。”林永辉说,“你方便开门拿一下吗?”
“你放门口吧,我在洗头,等会儿拿。”沉一凝不想见到林永辉,对他有生理上的厌恶。
“行,那我放地上了。”
沉一凝耳朵贴门上,听见外面脚步声逐渐远了,消失了。筒子楼隔音效果奇差,对门教职工夫妻又开始吵架,摔盘子砸暖壶,听原因好象是丈夫往婆婆家多送了两个西红柿。
又等五分钟,她拉开插销——但只开了一条缝,铁链还挂着。
地上果然有份文档。
通过门缝,她往外瞄了瞄,没人。
确认林永辉走之后,她打开门,弯腰捡文档袋。
突然,一双军绿色布鞋出现在视线内,右脚的鞋带松了。
“一凝,你不是在洗头吗?头发怎么没湿?”
林永辉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