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梁铭章,季中临和沉一凝没有立即回程,难得来市区一趟,看电影、逛百货大楼、吃烤羊排,一项不能少。
从饭店出来,沉一凝看着季中临提的大包小包,发愁,“我们是不是太能花钱了,以后别人吃肉,我们端着一碗清水煮面条,干瞪眼。”
季中临说:“买裙子的时候,没看出来你有这觉悟,跟他妈裙子不要钱似的,一条接一条。”
沉一凝回嘴:“你吃烤羊排也没少花钱,一根接一根,饿死鬼投胎似的。”
季中临咂摸两下舌头,回味无穷,“怪就怪裙子太好看,羊排太好吃,不怪咱们。”
“你说什么都对,我就信你说的话。”沉一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倒是听劝。”
花钱归花钱,沉一凝还是琢磨细水长流,先问源头:“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
“就这个问题,结婚前你问一遍,结婚后你问一遍,这会儿又问一遍,合著其他的也不想知道,是不是?”
季中临如实禀告:“基本工资150多块钱。这几年试飞奖励发了很多钱,一年至少三千。”
属于拿命换的钱。
沉一凝惊叹,“季上校,三年不见,你竟然悄悄变万元户。你就说,咱们什么时候买汽车?”
“做什么春秋大梦!国家不允许个人买汽车,现在只有公务和集体单位才配发车辆。”
“而且就我这点工资哪买得起汽车,我大舅在香港买一辆轿车,叫什么桑塔纳,二十多万。”
沉一凝说:“那你二舅在美国开得车更贵,我听你姥爷说,一辆车三十万刀。”
“你等会儿。”季中临扭头看她,“你还见过我二舅和我姥爷?”
“我爸和你二舅是大学同学,在美国联系上了。你二舅在华尔街开公司,很大的公司,我们去参观过,里面的人上班都穿西服。”
沉一凝对美国之行印象深刻,“你姥爷也穿西服,你姥姥穿香云纱旗袍,戴珍珠项链,七十多岁了,耳聪目明,牙齿整齐,精神矍铄。”
“他们还带我去吃牛排,逛那种专门卖包的店,一个小羊皮包,换算成人民币居然要800多块钱。你姥姥一口气买了四个。”
季中临说:“难怪我爸妈每次吵架,我妈都说我爸拖住了她幸福的后腿。”
两人上车,车里热得跟蒸笼一样。
季中临激活车子,摇落车窗,沉一凝从后座捞来蒲扇,给两人扇风。
“我问你个事。”季中临说,“你为什么突然来西北,前两年不来,今年来?”
这个问题,他老早想问,问出口,心肝发紧,但这回他们要长久走下去,什么都不能藏着掖着,好事坏事拿出来敞亮的说开。
沉一凝摇蒲扇的手慢下来,看了眼窗外变幻的风景,悠悠地说:“你姥姥知道我们的事情后,送我一个包,让我来找你。”
“少扯淡,说实话!”
她想了想,说:“你姥姥还送了我一套首饰,祖母绿的。”
季中临伸手捏她的脸,“你再给我找理由,我就地法办了你。”
“好吧,我承认。”沉一凝明人不做暗事,“我来是想跟你彻底了断,接受别人的追求。”
“吱”!车子急速刹车,停在林荫道边,轮胎发出一声猛烈地刺响。
季中临幽黑深邃的眸盯着她,“你打算接受谁?”
沉一凝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字字清淅的回答:“苏兰桥。”
季中临脸庞霎时绷紧,收回视线,眺望挡风玻璃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四周空旷寂聊,穷乡僻壤,渺无人烟。
她的坦荡带来不期然的难过和烦闷,毕竟她曾经想要放弃他。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抿紧唇,声音低沉。
话既然已经说开,沉一凝和盘托出,“我和他还没开始发展。那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和你先做一次了断,三年前我们分开,有些事没说清楚。”
“苏兰桥对我细心周到,我来之后,你对我爱搭不理。”
季中临解开安全带,周身带着冷冽寒气,转身面对她,扬起剑眉,“所以两相对比之后,你不应该选他吗?”
“他也是演戏的,肯定能理解你那些艺术理论。”一瓶酸醋泼洒的到处都是,“那你还招惹我干什么?”
沉一凝哭笑不得,“你看看你,我找理由,你非要逼我说实话。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
她双手捧上他的脸,拇指揉搓他的颧骨,“你平常吆五喝六,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会儿不自信了?”
季中临垂眸,不看她。
沉一凝说:“那天,我从招待所出来,看见你傻兮兮地抱着一棵树,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在我内心深处,从来没想过接受苏兰桥。”
“我只是趁机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一个来找你的借口,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如果你过得不好,那就太好了。”
季中临:“”
“一点也不盼着我好?”他似笑非笑,又不酸了。
沉一凝实诚点头,“不盼,因为我过得不舒服,你也不能舒服。”
季中临说:“你哪里不舒服了,游山玩水,出国晃荡,美滋滋念大学。还有男人追你,你告诉我你不舒服?”
沉一凝捂上胸口,“我这里不舒服,偶尔想着一个在西北的混蛋!”
季中临撇嘴,“只有偶尔才想?”他可是日日夜夜想她想的要死。
“经常偶尔。”
这还差不多,男人脸面多云转晴。
“每天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