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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牌匾高悬,热土新生(1 / 1)

西部营地的初夏,是被蝉鸣和桃香裹起来的。漫山遍野的桃树挂满了青里透红的果子,沉甸甸的枝桠被压得弯了腰,风一吹,桃叶沙沙作响,甜丝丝的香气混着泥土的清新,飘得满村都是。铁轨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发烫,每天都有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车厢里除了码得整整齐齐的桃子酱箱子,还多了些背着画板、扛着相机的外乡人,都是冲着手口相传的“西部桃花源”来的,一下车就举着相机往桃林里钻,嘴里不停念叨着“太美了”“跟画里一样”。

澜泽最近比收桃子的时候还忙,脚不沾地的。自打老郑回去递了生态农业示范基地的申请,联盟总部的批文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就飞了过来。红头文件上的字迹刚劲有力,明明白白写着——西部营地生态农业示范基地,挂牌仪式定在小满这天。消息一传开,整个营地直接炸了锅,比过年还热闹。乡亲们天天凑在澜泽家的葡萄架下商量,村口的土路得赶紧铺成石板路,桃林深处要搭个观景台,方便外人赏桃拍照,就连澜泽家的小院,都被陈阳拍板定为仪式后的招待点,说这里最有烟火气。

陈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分身成两个人。白天领着壮劳力搭拱门、挂横幅,红色的横幅扯了三条,条条都写着“热烈庆祝西部营地生态农业示范基地挂牌”,风一吹,红绸子猎猎作响,看着就喜庆。晚上他还趴在煤油灯下核对流程,手里的笔杆都快捏断了,嗓子喊得哑了,就灌两口凉茶水,接着吆喝。澜泽看着他跑前跑后、满头大汗的身影,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浑身是劲儿,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忍不住笑着喊:“小陈,歇口气!别把身子累垮了,挂牌那天还得靠你撑场面呢!”

陈阳抹了把额头的汗,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摆了摆手:“澜泽爷爷,不累!这可是咱营地天大的喜事,别说喊哑嗓子,就是熬两宿通宵都值!等挂上牌子,咱营地的桃子酱就能卖到全联盟,乡亲们的日子就更有奔头了!”

离挂牌还有三天,营地就彻底热闹起来了。联盟派来的工作组提前到了,带来了一块崭新的牌匾,黑底金字,描着金边,亮得晃眼,看得乡亲们眼睛都直了。还有省里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拿着笔记本,满村转悠,一会儿拍漫山的桃树,一会儿拍延伸的铁轨,逮着人就问:“大爷,您说说,这营地三十年变化大不大?”“大妈,您觉得这示范基地挂牌,能给咱带来啥好处?”

小石头也跟着凑热闹,每天放学书包一扔,就屁颠屁颠地跟在记者屁股后面跑,还主动当起了小导游,小胸脯挺得老高:“叔叔,我带你们去知青林,那是澜泽爷爷和老郑爷爷种的第一片桃树,都三十年了!”“阿姨,您尝尝这个桃子,刚摘的,可甜了,比城里卖的好吃一百倍!”逗得记者们哈哈大笑,还特意给他拍了个特写,说要登在报纸上,让全联盟的人都认识这个西部营地的小向导。

澜泽心里头的激动,藏都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萝拉晓说 罪新漳洁埂薪筷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揣着搪瓷缸子去村口看看,拱门搭得牢不牢,横幅挂得正不正,然后再去桃林里转一圈,瞅瞅果子长得咋样,有没有病虫害,生怕挂牌那天出半点差错。苏玥也忙得脚不沾地,把家里的桌子椅子都搬到院子里,用碱水擦了三遍,锃亮得能照出人影。又腌了几坛子咸鸭蛋,蛋黄流油的那种,晒了几十斤桃干,还特意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几斤好茶,就等着招待联盟的领导和专家。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挂牌前一天晚上,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变了脸。下午还是艳阳高照,傍晚时分,乌云就跟被打翻的墨汁似的,黑压压地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紧接着,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像一条条金色的龙,雷声“轰隆隆”地响,震得窗户纸都发抖。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得桃叶噼啪响,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转眼就成了瓢泼大雨。

澜泽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里头揪成了一团,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可咋整?明儿个就是挂牌仪式了,这雨要是不停,拱门不得被冲垮?观景台不得泡塌?”

陈阳也急了,顶着雨,披着蓑衣就往澜泽家跑,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冻得直打哆嗦:“澜泽爷爷,您别急!我已经组织人把拱门和横幅都用铁丝加固了,观景台也盖了厚厚的防雨布,应该没啥大问题!实在不行,咱就把仪式挪到您家的院子里,人挤挤,热闹!”

老周也拎着个酒坛子跑了过来,进门就喊:“怕啥!不就是下点雨吗?明儿个天一亮,雨准停!咱这营地的福气,老天爷都看着呢!三十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点小风小雨?”

几个人坐在炕头上,围着煤油灯,就着花生米喝着酒,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澜泽看着窗外的雨,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想起三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顶着漫天风沙种树,饿着肚子开荒,啥苦没吃过?啥难没遇过?山洪暴发冲毁过树苗,蝗灾肆虐啃过庄稼,他们都扛过来了。这点雨,算个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头的焦躁,慢慢平复了些。

后半夜,雨果然停了。仿佛是老天爷特意眷顾,乌云散了,月亮露出了脸,皎洁的月光洒在湿漉漉的地上,像一层霜。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桃林上,叶子上的水珠闪闪发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钻。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桃花的清香,吸一口,沁人心脾,让人浑身舒坦。

澜泽一宿没睡好,天刚亮就爬了起来。他翻出那件藏青色的新棉袄,是去年通车仪式时穿的,又系上那条红围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用梳子蘸着水,把花白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苏玥看着他,忍不住笑着说:“老头子,今天是大日子,精神点!别紧张,放轻松!”

澜泽点点头,咧嘴一笑,露出豁了牙的牙床,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放心!今天我可得好好露露脸,让老郑看看,让联盟的领导看看,咱西部营地,不差!咱这三十年的坚守,值了!”

挂牌仪式定在上午九点。不到八点,村口就挤满了人,比赶庙会还热闹。乡亲们都穿着新衣服,老太太们穿着花棉袄,姑娘们穿着碎花裙,孩子们穿着虎头鞋,脸上都挂着笑容,手里拿着小红旗,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联盟的领导来了,坐着锃亮的小轿车,老郑也来了,还带来了农业部的几位专家,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老郑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澜泽,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老澜,恭喜你!今天,是咱西部营地最光荣的日子!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澜泽看着老郑,看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老郑,这都是托你的福,托联盟的福啊!是大家伙儿一起干出来的!”

九点整,仪式正式开始。联盟的王部长站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村口:“各位乡亲们,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西部营地生态农业示范基地挂牌仪式!三十年前,这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风沙漫天,荒无人烟;三十年后,这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桃花源,桃树成林,瓜果飘香!这一切,离不开澜泽老先生的坚守,离不开西部营地全体乡亲的辛勤努力!是你们,用双手把荒原变成了绿洲,用汗水浇灌出了希望的果实!”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震得树上的水珠都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小石头站在最前面,踮着脚尖,挥舞着小红旗,喊得最响亮:“西部营地!越来越好!澜泽爷爷!真棒!”

王部长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示范基地的挂牌,标志着西部营地的生态农业发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未来,联盟将在这里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技术,帮助大家改良桃树种苗,改进桃子酱加工工艺,把西部营地的品牌打出去,让全联盟的人都能吃到这里的桃子,尝到这里的桃子酱!让西部营地,成为全联盟生态农业的榜样!”

掌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响亮,这一次,有人激动地哭了。老周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三十年了,咱终于熬出头了!当年种树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今天啊!”李娟也红了眼眶,捂着嘴说:“以后,孩子们再也不用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了,在家门口就能挣钱!好日子,真的来了!”

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挂牌环节。王部长和澜泽一起,走到那块盖着红绸布的牌匾前。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伸手,揭开了那块红绸布。红绸布飘飘扬扬地落下来,露出了底下的牌匾——黑底金字,熠熠生辉,“西部营地生态农业示范基地”十二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咔嚓!咔嚓!”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亮成一片,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乡亲们欢呼着,跳跃着,有的还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欢呼声、笑声交织在一起,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挂牌仪式结束后,大家都涌到澜泽家的小院里。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好吃的,炖土鸡、红烧鱼、凉拌野菜、桃花糕、咸鸭蛋,还有老周酿的米酒,香气扑鼻,看得人直流口水。老郑和专家们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吃着菜,一边听澜泽讲这三十年的故事,时不时发出一阵感慨。

“那时候,咱啥都没有,就凭着一股子傻劲儿,白天扛着树苗上山种树,晚上就睡在地窝子里,刮风下雨,房子都快塌了,吓得我们一晚上不敢睡。”澜泽喝了一口米酒,脸上红扑扑的,眼神里满是回忆,“最难的时候,没粮食吃,就挖野菜,啃树皮,硬是把这片桃林给守下来了。那时候,老郑还在,我们一起种树,一起挨饿,一起盼着好日子”

一位头发花白的专家放下筷子,感慨地说:“澜泽老先生,您太了不起了!这三十年的坚守,太难得了!没有坚定的信念,根本撑不下来!您的故事,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老郑拍着澜泽的肩膀,眼里满是敬佩:“老澜,你就是咱西部营地的功臣!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桃花源!我为你骄傲!”

澜泽摆摆手,笑着说:“啥功臣不功臣的,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咱的根。这片土地,养活了咱,咱也得对得起它!”

下午,老郑和专家们去桃林里考察。看着漫山遍野的桃树,看着沉甸甸的果子挂满枝头,专家们赞不绝口。一位年轻的专家蹲在树下,仔细观察着桃树的叶子,还掏出本子记着什么:“澜泽老先生,您这桃树的种植技术,太先进了!生态种植,不打农药,不施化肥,完全靠有机肥滋养,这才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值得在全联盟推广!”

老郑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漫山的桃树,看着远处延伸的铁轨,眼里满是欣慰:“老澜,你看,咱当年的梦想,实现了!这片土地,终于活过来了!咱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澜泽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载着满满的桃子酱,驶向远方。他的心里头,满是感慨。三十年的风风雨雨,三十年的坚守,终于换来了今天的一切。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西部营地,桃树更多,果子更甜,乡亲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考察团在营地待了两天。临走的时候,老郑拉着澜泽的手,依依不舍:“老澜,我走了。以后,我会常来的。联盟会派技术人员过来,帮你们改进种植技术,扩大桃子酱加工厂的规模。你放心,西部营地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澜泽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笑着说:“好!我等你!等你下次来,咱的桃子酱,就能卖到全联盟的各个角落了!到时候,咱一起喝庆功酒!”

汽车缓缓开动了,老郑从车窗里探出头,挥着手喊:“老澜,多保重!西部营地,越来越好!”

澜泽站在路边,挥着手,看着汽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风一吹,桃叶沙沙响,甜丝丝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山谷。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像一股暖流,流进了他的心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西部营地真的越来越好。联盟派来的技术人员教会了乡亲们科学种植,改良了桃树种苗,桃子的产量更高了,品质更好了,咬一口,甜到了心坎里。新建的桃子酱加工厂拔地而起,厂房宽敞明亮,一条条生产线日夜不停,一箱箱贴着“西部营地”标签的桃子酱,被装上火车,运往联盟的天南地北。

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来到这里,有的是来旅游的,欣赏桃林风光,体验田园生活;有的是来学习技术的,跟着专家学生态种植;还有的,干脆留了下来,在这里创业,在这里安家。村口的石板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路边盖起了一排排小洋楼,超市、饭馆、民宿,一应俱全,热闹非凡。

小石头也上了初中,他在作文里写道:“我的爷爷澜泽,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用三十年的时间,把一片荒原变成了桃花源。他教会了我,什么是坚守,什么是希望。我长大了,也要像爷爷一样,守着这片土地,守着我们的家,把西部营地建设得更美好。”这篇作文,还得了全联盟作文比赛的一等奖。

澜泽依旧每天揣着搪瓷缸子,去桃林里溜达。看着漫山遍野的桃树,看着沉甸甸的果子,看着远处的铁轨,看着铁轨上驶过的火车,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

这天,澜泽又来到了知青林。走到那棵最粗的桃树下,这棵树是他和老郑当年一起种的,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个人合抱,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他伸出手,摸着树干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坚守”,手指轻轻拂过,像是在抚摸着一段珍贵的岁月。他想起了老郑,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一起开荒的战友们。

风一吹,桃叶沙沙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变迁,诉说着一代人的坚守。

澜泽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看着飘飞的白云,轻声说:“老郑,你看,咱的营地,越来越好了。咱的梦想,实现了。这片土地,会越来越好的。”

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悠扬地响起,悠长而响亮,驶向远方,驶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西部营地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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