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把白翠莲吓得一激灵。
何大清原本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狰狞的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居然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光。
这十五年,他确实亏欠儿女,尤其是大儿子雨生,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可以忍受白翠莲骂他窝囊,骂他无耻,但他绝不能容忍这个女人侮辱他的儿子!
尤其是在他刚刚见识过大儿子的手段,刚刚收下那份沉甸甸的家书和汇款单之后。
雨生那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寇的英雄,是他何家的骄傲,岂容这泼妇如此糟践?
“白翠莲!你个长舌妇懂个屁!我儿子那是打过老美、立过战功的英雄!你满嘴喷什么粪?再敢骂一句,老子撕了你的嘴!”
院子里一片死寂。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被白寡妇拿捏得死死的何大清,竟然敢为了儿子发这么大的火。
白翠莲愣住了,随即一股更大的羞恼冲上脑门。
反了天了!这老东西居然敢吼她?
“好啊好你个何大清!长本事了是吧?敢跟老娘吼?为了个小畜生你敢骂我?”
她猛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个壮汉哭嚎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看见没?这老不死的欺负咱白家没人啊!今儿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白老大和白老二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一左一右像两堵墙一样逼近何大清。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姓何的,你有种。看来不给你松松骨头,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白翠莲停止了哭嚎,双手抱胸,一脸怨毒地盯着何大清,下了最后通牒。
“何大清,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现在,立刻,马上跟老娘回保定!跟这四九城的拖油瓶断个干干净净!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今儿我就让我哥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喂鱼!你自己选!”
何大清嗓子眼发干,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护城河喂鱼?
这话要是搁以前,他早吓得腿肚子转筋,乖乖跟孙子似的收拾铺盖卷走人了。
可今儿个不行。
屋里头还坐着那尊活阎王呢!
刚才大儿子那眼神,那是看爹的眼神吗?那就是看阶级敌人的眼神!
他要是前脚刚把家当分完,后脚就被这白寡妇像牵牲口一样牵回保定,何雨生绝对能追到保定去,不用护城河,当场就能把他在大马路上给活劈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保定娘们儿虽然狠,顶多是皮肉之苦;屋里那位那是真敢要人命的主儿。
何大清哆嗦着从兜里掏出半截烟卷,手抖得连火柴都划不着,最后干脆把烟狠狠往地上一摔。
“我也没说不回!但我何大清也是个爷们儿,工作户口都在保定,我能跑哪去?但我今儿个要是被你们绑回去,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让这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儿怎么看我?”
他这话说得色厉内荏,身子却很诚实地往屋门口缩了缩,哪怕能沾着点大儿子的光也是好的。
白翠莲那一双吊梢眼瞬间立了起来,眼白的血丝都要爆开了。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
居然敢当众驳她的面子?
“好!好你个何大清!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跟我谈面子?那我今儿就让你彻底没了面子!大哥,二哥!给我打!打断了腿我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行!”
这娘们儿是真的急了眼,声音尖利。
白老大和白老二早就按捺不住,狞笑一声,巴掌带着风声就朝何大清那张老脸扇过去。
“老东西,给你脸你得兜着!”
就在那巴掌离何大清还有半尺远的时候。
哗啦!
那厚重的棉门帘子猛地被掀开,一股热浪夹杂着葱姜蒜的爆香味儿冲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壮实的身影撞了出来,横在何大清身前。
“我看谁敢动我爸!”
傻柱一米八几的大个儿,长年颠勺练出来的膀子肉,往那一杵,跟半截铁塔没两样。
白老大只觉得眼前一黑,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被傻柱那股子混不吝的狠劲儿给震了一下。
白翠莲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看见傻柱那张显得有些老成的脸,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就是那个当兵回来的老大?
看着倒是挺壮,一身的蛮力。
她冷笑一声,指着傻柱的鼻子就开始泼脏水,打算来个先声夺人。
“好哇!这就是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大儿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呢?之前还打你爹,现在出来了还想打长辈?何大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亲爹都打的畜生,我哥替你教训教训怎么了!”
“放你娘的罗圈屁!”
傻柱气乐了,两个鼻孔朝天喷出一股粗气,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白翠莲。
“这是出门忘带眼珠子了吧?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老二!我大哥那是你能随便见的?”
白翠莲一愣。
这不是老大?
这傻大黑粗的是老二?
没等她反应过来,傻柱往旁边错了半步,冲着那晃动的棉门帘子努了努嘴,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和敬畏。
“想见我大哥?行啊,大哥,这娘们儿点名找您呢。”
门帘再次被掀开。
一只穿着旧军靴的大脚迈过了门槛。
紧接着,何雨生走了出来。
他这一出来,原本看着挺壮实的傻柱,瞬间就被衬得有些单薄了。
不是因为何雨生比傻柱更高,更壮,而是因为那股子气势。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身板挺得像杆标枪,身上的旧军装洗得发白,却平整得连个褶子都没有。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人的时候没有半点情绪,冷得像两把刚出鞘的刺刀。
如果说白家兄弟是两条乱咬人的恶犬,那何雨生就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虎。
他身上仿佛还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带着那种只有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人才有的铁血和煞气。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迫感。
白老大和白老二原本还抱着膀子一脸凶相,在何雨生眼神扫过来的瞬间,两人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哆嗦。
两人的脚后跟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半步,愣是一句话都被憋回了肚子里。
他们是混子,是地痞,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可眼前这人
这特么是杀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