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玉兰还有半截话没敢说出口。
易中海倒了,她一个孤老婆子守着中院那两间房,就像是抱着金砖过闹市,迟早被院里那帮禽兽给生吞活剥了。
不如卖个好给何雨生。
以此子的手段和煞气,只要承了这份情,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漏一点庇护,也没人敢轻易欺负她这个孤寡老人。
这是生存的智慧,也是弱者的悲哀。
“地契还是柱子的,咱们就是换个居住权。你们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周玉兰眼巴巴地看着何雨生,那是等待宣判的眼神。
何雨生放下茶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周玉兰的心坎上。
他在权衡。
这确实是个双赢的局面。
雨水胆子小,让她去住聋老太太那屋,确实难为这丫头。
中院那是整个四合院最好的地段,宽敞透亮,便于照应。
至于周玉兰的小心思,他看得通透。
想找个靠山?
也罢。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作妖,给她留条活路又何妨。
“行。”
何雨生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周玉兰身子猛地一松,那口气终于喘匀了,脸上甚至浮现出激动的红晕。
“但这事儿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是交换居住权,咱们也就别签什么字据了,院里人都看着呢。”
何雨生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原本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稍微收敛了几分。
“周婶子,您受累了。”
一声“周婶子”,听得周玉兰浑身一震。
不是“一大妈”,也不是“易家媳妇”,这一声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何雨生虽然没打算跟她亲近,但也给了她一份作为邻里的体面,划清了恩怨的界限。
这就够了。
周玉兰眼眶又是一红,忙不迭地点头,手在围裙上胡乱擦着。
“哎!哎!不累,不累!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那什么雨水这孩子没娘疼,衣服裤子破了也没人给补。我那针线活还凑合,以后有什么缝缝补补的,纳个鞋底什么的,你们尽管拿来,我”
“这就不用了。”
何雨生抬手打断了她的殷勤。
“雨水大了,女红这东西她自己能学。至于我和柱子,大老爷们儿穿衣服不讲究,破了也就破了。我们兄妹虽然没爹妈在身边,但这手脚都还全乎,自己的日子,自己能过。”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周玉兰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来拉近关系的念头,被何雨生无情地掐灭在了摇篮里。
这年轻人,心如明镜,且坚如磐石。
这是在告诉她:房子既然换了,恩怨两清,别想着再有什么多余的牵扯。
“哎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
周玉兰讪讪地搓着手,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显得愈发凄凉。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儿晚上我就能把屋子腾出来,明儿一早你们就能搬。”
说完,她低着头,倒退着出了门。
周玉兰的背影刚消失在垂花门后,屋里的气氛还没来得及沉淀,一声略带轻浮的咂嘴声便响了起来。
何大清眯着那双倒三角眼,视线像钩子一样黏在门帘上,久久没收回来。
他端起桌上的酒盅,滋溜一口闷下,脸上泛起一股子意味深长的红光。
“嘿,别看这周玉兰上了岁数,这身段儿倒也没走样。今儿这一出,办得讲究,是个懂进退的。”
说着,他晃了晃脑袋,眼神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易中海这老绝户家里,还藏着这么个明白人。这要是”
“啪!”
一声脆响,硬生生截断了何大清的意淫。
何雨生手里的茶缸重重顿在桌面上,里面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半旧的红漆桌面上,烫出一小片水渍。
他眼皮都没抬,语气森寒。
“收起你那点曹贼心思。”
何大清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刚到嘴边的花生米差点呛进气管里。
他扭头看向大儿子,只见那张冷峻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雨生,你怎么跟你爹”
“不想在这四九城里丢人现眼,就把你那花花肠子给我烂在肚子里。”
何雨生抬起头,目光如炬,那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眼神,刺得何大清后背发凉。
“这里是南锣鼓巷,不是你保定的拉帮套。你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何家抹黑,别怪我这当儿子的不讲情面。”
何大清脖子一缩,讪讪地放下酒杯,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辩解,那股子刚冒头的龌龊劲儿,瞬间被这股煞气给镇压了下去。
震慑住老头子,何雨生没打算就此揭过,而是转头看向正捧着大碗扒饭的傻柱。
必须得给这家里添个人口,掌掌舵。
“柱子。”
傻柱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闻言抬起头,两眼茫然。
“这几天把你手头的活儿放放,我要给你张罗个媳妇。”
“咳咳咳!”
傻柱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差点把自己噎死,好不容易顺过气,一张大脸涨成了猪肝色,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大哥,您您不开玩笑?”
何雨水也放下了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大哥。
“我这次去保定出差,路过涿州的时候,瞧见个姑娘。”
何雨生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缸边缘,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壮实的身影。
“那姑娘是涿州乡下的,家底清白。我看过了,个头高挑,身板结实,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好手。至于模样,端正大气,不输城里这些娇小姐。”
傻柱一听“身板结实”,眼睛里的光简直要在那昏暗的屋里当灯泡使。
他就好这一口!
这年头,身板结实意味着好生养,意味着身体好,不像那些文绉绉的姑娘,风一吹就倒。
“大哥,真有这好事?那那咱们啥时候去见见?”
傻柱搓着手,一脸的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涿州去。
何雨生微微一笑。
他没提那姑娘性格泼辣如火,也没提那姑娘力气大得能倒拔垂杨柳。
这才是何雨生给傻柱准备的惊喜。
这四合院里全是妖魔鬼怪,秦淮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莲花,未来的娄晓娥虽然好,但成分太高,在这个年代容易招灾;至于于莉,心眼太多,傻柱驾驭不住。
唯有这王翠花,性子烈,手段硬,哪怕是一院子的禽兽,在她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只有这种女人,才能管住傻柱这张破嘴,守住老何家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