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裂开的声音像是冰面被踩碎,清脆得让人牙酸。
我低头看了眼,整条手臂已经半透明了,光从皮肤底下渗出来,像是随时会散成星屑。寒星那声惊叫还在耳边回荡,但她没再冲上来——刚才她伸手的瞬间,金焰直接把她掀退三步,连人带戟砸进墙里。
现在她靠着柱子站着,手还死死攥着那柄破戟,指节发白,嘴张了张,又闭上。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可这时候碰我,不是帮忙,是添乱。我现在整个人就是三界规则的接线板,随便一碰都可能短路。
“还没完。”我哑着嗓子说,右手抬起来,用扇骨轻轻敲了敲左手腕。
疼。
还好,疼就说明还连着。
意识不能漂,账本还没写完,谁准你提前报销?
头顶上的光丝还在往我身上缠,密密麻麻,像蜘蛛结网。那些断裂的法则、崩塌的秩序,全在往我这儿涌,等着重新排版。可它们认不认新主编,还得看另一头那个玩意儿点不点头。
星盘。
那块三尺见方的青铜破铜烂铁,正悬在半空,纹丝不动,表面篆文却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卡了屏。
我眼皮一跳。
这语气太熟了,每次系统过载它就开始刷弹幕,装自己很懂流量的样子。
“破铜烂铁。”我盯着它,声音压低,“你是真接到新规指令,还是又在蹭热度?”
星盘抖了抖,像是被骂到了痛处。
最后一个字刚冒出来,整个盘面猛地一黑,所有字迹消失,连边缘的微光都熄了。
死机了。
寒星在后面倒抽一口冷气:“又……又来了?上次它死机还是因为你骂它‘电子咸鱼’。”
我没理她。
左手越来越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可体内的金焰还在抽,像有根管子插进骨头里,把我的东西一点点吸走。不能停,也不能晕,得等它重启。
就在我觉得这破盘是不是彻底烧了的时候,篆文重新浮现。
很小,极细的一行古篆,藏在中心血契印记下方:
我眯起眼。
左眼的琉璃镜自动转了半圈,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无声翻页,一行批注缓缓浮现:
“书写者即锚点,非力强者不可承。”
呵。
不是奖励,是考验。
他们把笔递过来,但得看你有没有手握得住。
回头瞥了寒星一眼:“听见没?这破盘说我要当文书。”
她愣了下,随即苦笑:“那你可得写清楚点,别到时候‘护法’俩字写成‘扫地僧’。”
我没接话。
新规由我写?听起来挺风光,可这哪是授勋仪式,分明是极限挑战。一边身体快散架,一边还得给三界立家规。
我抬手,把折扇塞进腰带。
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像托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空气在震。
那些光丝开始绕着我的指尖打转,等待第一道命令。
寒星察觉到不对,往前半步:“主上——”
“退后。”我打断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压,“现在碰我,等于按电闸总开关。你要真想帮忙,就站远点,别让我分心救你。”
她咬住嘴唇,慢慢退回柱边,握戟的手更紧了。
我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全是金属烧红的味道。
“若真要我写……第一条,就写‘楚昭无敌’。”
话音落。
星盘猛地一震,嗡鸣刺耳,像是被人拿锤子砸了脑壳。
中心的血契印记骤然变红,红得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整块青铜盘剧烈颤抖,边缘开始冒火星,像是超负荷运转的老旧机器,随时可能炸膛。
但我笑了。
它在反应。
哪怕是在崩溃边缘,也在反应。
这就说明,权柄是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天道最后的恶作剧。
我就是新规则的第一行代码。
可这破盘还不肯完全认账,还在抖,在挣扎,像是想卡个bug把我踢出去。
行啊。
你想玩?
我才是漏洞祖宗。
右腿一弯,单膝触地,右掌撑住地板,强行稳住身形。虚化已经蔓延到肩胛,胸口像被铁箍勒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
但我没倒。
抬头盯着星盘,冷笑:“想宕机?你内存是我灌的,系统是我写的,连你那点网络热梗都是我教的。”
它颤了一下。
像是听懂了威胁。
还不够。
我舌尖一咬,满口血腥味瞬间炸开,混着金焰在嘴里滚了一圈,然后——
一口血喷在星盘上。
血没落地,就被吸了进去,顺着篆文缝隙钻入核心,像是燃料注入引擎。
刹那间,整块盘体爆亮。
一道机械而呆板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像是刚开机的老式留声机:
“书写权限……认证通过。主……体……唯一。”
成了。
我喘了口气,膝盖还在发抖,但嘴角扬了起来。
抬头看向虚空,那里有无数光丝在舞动,等着被编织,等着被命名。
“看来。”我低声说,“这次轮到我说——什么叫规矩。”
寒星在后面小声嘀咕:“你就不能写点正常的?比如‘不准打架’‘按时交税’?”
“那多没劲。”我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手臂抖得厉害,“既然规则要重写,总得加点个人风格。”
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至少别写‘每月初一必须夸楚昭英明神武’这种。”
“这都想不到?”我嗤笑一声,“我肯定写‘违者自动变成狗崽子’。”
她顿时瞪眼:“你敢!”
我懒得理她,目光重新落回星盘。
它已经安静下来,悬浮在我面前一尺处,表面微光流转,篆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像是进入了待机状态。
新规待书写。
笔在我手里。
我抬起左臂,指尖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一道光痕悬在空中,像是风吹散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