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的手掌还在发烫,像是握了一块烧红的铁。她整个人靠在我肩上,呼吸撞在我的领口,急促得像要散架。血契的纹路从锁骨往上爬,一直烧到耳后,红得刺眼。
我盯着她眼睛。
金光还没退干净,像没关严的灯,一闪一亮。
“还能撑?”我问。
她点头,嘴角抽了下:“您不是说……我能当补丁?”
我没笑,只是把扇子收进袖里。刚才那一脚踩碎残页的时候我就知道,渊主不会这么轻易收手。那片破纸是诱饵,可它背后藏着真东西——地脉节点上的那个“雷眼”,才是他真正的藏身之处。
风忽然停了。
头顶的云层开始翻动,不是普通的乌云,是那种带着紫黑色纹路的劫云,像被谁用刀划开又缝回去的旧布。
第一道雷劈下来时,我正好抬头。
银光炸在废墟中央,石屑飞溅,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不偏不倚,正落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啧。”我冷笑,“想拿天劫清场?老东西还挺会借刀杀人。”
话音刚落,那团黑雾又聚了起来,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游走,而是缓缓凝成人形轮廓,悬浮在半空。声音从雾里传出来,层层叠叠,像是庙里和尚念经时故意压低嗓音装慈悲。
“楚昭,你以为你能掌控天道?”
“它要毁的从来不是我,是你身边这个蠢货!”
我眼皮都没眨。这种台词听多了,跟菜市场大妈吵架一个套路——先吓唬你,再逼你让步。
可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天劫一共十三道,前十二道是铺垫,最后一道才是杀招。而根据手册里的批注,第十三道雷,在落下的瞬间,会有03秒的卡顿。
就像程序跑得太快,系统来不及响应。
“谁准你替我做决定?”我突然甩出折扇,扇面撞上逼近的黑雾触须,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敲在生锈的铁皮上。
寒星猛地一颤,差点跪下去。我反手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能捏断骨头。
“我说过,你是狗崽子,不是祭品。”我盯着她泛金的眼瞳,“现在闭嘴,别说话,也别乱动。”
她咬牙,点了点头。
天空又是一震。
第二道、第三道雷接连落下,间隔越来越短。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粗,砸在地上时连空气都在抖。我拉着寒星往后退了两步,脚底踩到一块焦土,软得像踩进了灰堆。
第七道雷劈下时,黑雾猛地膨胀,朝我们扑来。
我横扇一挡,却被那股冲力推得踉跄了一下。左肩传来一阵灼痛,像是被烙铁贴了一下。低头看去,衣料已经焦了一片,琉璃镜片边缘也裂了道细纹。
“还撑得住?”我问寒星。
她没答,只是把双戟插进地里,双手死死握住戟柄,指节泛白。
第八、第九、第十道雷几乎连成一线,轰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地面塌陷得更深,裂口像张开的嘴,随时要把我们吞进去。
“十一。”我数着。
“十二。”
第十二道雷刚消散,空中骤然安静。
劫云中心开始旋转,凝聚出一团暗紫色的光球,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我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变了,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费劲。
来了。
第十三道。
我眯起眼,盯着那团即将劈下的雷光,同时将扇尖缓缓指向黑雾最浓的地方——那里有一点极细微的暗红,几乎看不见,但我知道那就是“雷眼”。
天劫和渊主之间有共鸣。他藏在那里,就是想借最后一击的力量彻底激活夺舍阵。
可他忘了。
我能看见规则的bug。
也能改。
雷光撕裂云层,直冲而下。
整片雷光,停住了。
半空中悬着一道银蛇,凝滞不动,仿佛时间被人按了暂停键。
03秒。
够了。
我猛地将寒星往身后一拉,同时抬手,扇尖精准点向那一点暗红。
停滞的雷光像是接到了新指令,硬生生拐了个弯,砸进黑雾核心。
“啊——!”
惨叫从雾中炸出,不是一声,是十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像是很多人在同一具身体里同时尖叫。黑雾剧烈震荡,像烧起来的纸片,边缘迅速卷曲、发黑,然后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我松了口气,扇子垂下。
寒星靠着我,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她喘得厉害,额头上全是汗,混着血往下淌。
我单膝落地,一把托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蠢狗崽子,还站得稳吗?”
她咧嘴一笑,牙齿上沾着血:“主上……您不是说……我能当补丁?”
“补得不错。”我抬手用扇背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站起来时,肩膀那块焦肉终于传来钻心的疼。我皱了下眉,没吭声。
劫云还没散,仍在头顶盘旋,像一群不肯走的秃鹫。
我望着那片翻涌的黑云,扇骨轻轻敲了敲掌心。
“渊主,你输就输在——以为天道是你的刀。”
“可你忘了,我才是那个写bug的人。”
话音未落,星盘突然嗡了一声。
青铜盘浮在半空,篆文疯狂跳动,转眼变成一行弹幕:
我眼神一冷。
还没死透?
正要开口,寒星突然抓住我手臂,指尖冰凉。
她盯着地面裂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我也看到了。
那道被雷火烧过的裂口深处,有一点暗红正在重新亮起,微弱,却稳定,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