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想抢东西?问过我的刀了吗!
纪纲脸上的笑容,像一张虚伪的面具,贴在北镇抚司阴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那句“马到成功”,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一句冰冷的诅咒。
林远收回目光,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对着纪纲微微一拱手,算是行了礼,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牢房外走去。
那名叫张三的络腮胡校尉,用仅剩的左手捂着骨折的右腕,看了一眼地上的邱忠,又看了一眼深不可测的纪纲,最后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跟上了林远的脚步。
他不知道跟着这个新来的千户是福是祸,但他知道,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一招,那劈开石锁的一刀,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身手。
跟着这样的强者,总好过留在这里当一条不知何时会被烹煮的走狗。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纪纲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身旁的一名心腹百户,低声上前。
“大人,就这么让他去了?”
“不然呢?”纪纲的眼神幽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当着我的面,拔出陛下御赐的绣春刀,拿‘先斩后奏’的旨意压我。我若强拦,他今天就敢在这天牢里,给我捅个窟窿。”
“这小子,是头喂不熟的狼崽子。”百户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要不要属下派人”
“不必。”纪纲摆了摆手,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狼崽子,就该放到狼群里去。”
“邱忠的府邸,现在可是个热闹地方。汉王府的死士,江湖上的亡命徒,还有咱们的人都盯着呢。”
“我倒要看看,他这头狼崽子,长了几颗牙,能不能从那群饿狼的嘴里,把那块最肥的肉叼出来。”
纪纲转过身,看着墙上那些形态各异的刑具,慢悠悠地说道:“传令下去,让卢轩带人守好邱府外围。没有我的命令,许进不许出。”
“记住,是‘守好’。”
他特意加重了“守好”两个字的读音。
心腹百户心领神会。
这所谓的“守好”,就是关起门来,看一场好戏。
等里面的狗咬狗结束了,他们再去收拾残局,拿走那枚最终的“玉蝉”。
“是,大人!”
走出北镇抚司那令人窒息的院子,外面的天光让林远微微眯起了眼。
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阴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大人,我们现在就去邱府?”张三跟在身后,低声问道。他的额头上还冒着冷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
“不急。”林远吐出两个字。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张三。
“手还撑得住?”
“死不了。”张三咬着牙道。
林远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扔了过去。
“上好的金疮药,外敷。骨头自己找地方接上,三个时辰内,能恢复七成力气。”
张三接过瓷瓶,眼神复杂地看了林远一眼。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墙角,背过身,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竟是自己硬生生将错位的骨头给接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面不改色地走回来,将药末倒在伤处,撕下衣摆简单包扎。
整个过程,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个狠人。
林远心中评价道。
“去兵仗局,领两把手弩,三十支破甲矢。再去武库,挑一把你趁手的刀。”林远淡淡地吩咐,“半个时辰后,在邱府街口等我。”
“大人,您一个人”张三有些迟疑。
“这是命令。”林远打断了他。
“是!”张三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林远独自一人,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他没有立刻去邱府,而是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再出来时,他身上的麒麟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夜行衣,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京城午后的阴影之中。
他很清楚,纪纲让他去邱府,就是一个阳谋。
一个为他设下的,血淋淋的舞台。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台上的戏子,却不知,他也要做那个看戏,甚至改戏本的人。
半个时辰后。
兵部右侍郎府。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却是一片死寂,门口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显得萧索而肃杀。
府邸四周的街巷,看似与往常无异,行人商贩,往来如常。
但林远藏身于街角茶楼的二楼,居高临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股紧绷的杀气。
至少有三拨人,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将整座府邸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拨是守在明面上的锦衣卫,他们三五成群,看似在巡逻,实则控制了所有的出入口。为首的,正是纪纲的心腹百户,卢轩。
另外两拨人,则藏得更深。
他们有的扮作小贩,有的藏在屋顶,有的隐于暗巷,气息沉凝,杀机内敛,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拨,是汉王府的死士。
另一拨,恐怕就是邱忠豢养的那些江湖杀手。
这些人,目标各不相同。
汉王的人,要的是玉蝉,顺便杀了自己灭口。
邱忠的人,或许是想抢回家产,或许是想救主,或许,只是想趁乱捞一笔。
而纪纲的人,则是在等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出来坐收渔利。
好一个修罗场。
林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将一杯茶水饮尽,身影一闪,便从窗口消失。
他没有走正门。
邱府的围墙,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天堑,对于他,却如履平地。
几个起落,他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府邸的后院。
院内,一片狼藉。
显然在查抄之时,经历过一番鸡飞狗跳。
林远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道幽灵,避开几队巡逻的锦衣卫,径直朝着邱忠所说的书房掠去。
书房的门锁着,但这难不倒他。
一根银针探入锁孔,轻轻一拨,门锁应声而开。
书房内,同样被翻得乱七八糟,书籍字画散落一地。
林远关上门,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邱忠说,暗格在墙壁的夹层里。
他走到墙边,伸出手指,一寸一寸地轻轻敲击着墙壁。
“叩、叩、叩”
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
当他敲到东面墙壁一幅猛虎下山图的后面时,声音,终于发生了变化。
“咚、咚。”
是空心的。
林远伸手揭下那幅画,露出了后面青砖砌成的墙壁。
他仔细观察,很快便在砖缝之间,发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砖石。
他将砖石按下。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旁边的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漆黑一片。
林远没有立刻进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
铜钱带着破空声,飞入石阶,在石壁上碰撞了几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最终落在了地上。
没有机关。
林远这才闪身而入。
石阶不长,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只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
就是它了。
林远走上前,却没有立刻去拿。
他的目光,落在了木盒的周围。
石台的表面,有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的白色粉末。
林远伸出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味道。
但他知道,这是一种产自西域的剧毒,名为“刹那香”。无色无味,一旦通过皮肤接触,便会迅速侵入血脉,三个呼吸之内,便会心脏麻痹而死。
好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