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写字楼？老板？”
白毛少女惊异地眯起眼，想要从旁边桌上摸索她的眼镜。
但手中紧握的反曲弩却不敢有一丝松懈。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破损窗帘缝隙透入的惨淡天光，勾勒出她警剔的轮廓。
“有人向我投递了你的简历。”
王动双目恢复清明，用一种纯粹的、审视价值的目光看向这位白化病少女。
只有白化病，才能解释这身如雪的发肤，以及那双因缺乏色素而呈现粉红色的眼眸。
白毛就白毛吧。
“简历？是老马……我爷爷？他还活着？”
眯着眼睛的白毛少女猛地瞪大了眼眸，粉红色的瞳孔在昏暗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染上一层深沉的玫瑰色。
但门外的光太过刺眼，她又忍不住眯起眼睛。
“恩。他现在是龙岩写字楼16楼的门卫兼通信员。”
王动回答了问题，顺手拉过旁边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
“弩，先放我这。”
不可视之手无声运作，瞬间完成缴械。白毛少女手中一空，紧绷的弓弦松弛下来。
“你是怎么办到的？”
马铁生失去了武器，她反而不将心神放在警剔这个男人身上。
反正自己死定了，大不了死前变泡芙，反正都是白色。
白毛少女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
说不定那传说中直通小腹的生物机体运动，还能让她在死前的一瞬间，找回双腿的知觉。
白毛少女努力眯着眼，试图在模糊的光影中，确定王动的脸庞轮廓——感觉好象还行，按照五官轮廓，大概率是个不丑的男人。
王动随手拿起旁边那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一边快速翻阅，一边冷淡地说：
“你是残疾人，在我眼中弱小又无助。我暂时没看到你的价值。现在，我给你一本日记的时间——在我看完之前，证明你的价值。”
马铁生脸上的好奇更甚。
她略一思索，语速飞快，如同报菜名：
“我自学了编程，机械工程学，人体工程学，空气动力学。闲遐时研究火箭发动机燃料配比和弹道计算，给我机床和材料，我可以尝试手搓出导弹的制导模块和战斗部。对了，现在不行，末日后，有特殊的力场干扰了接收端与终端的信息转译表达。我正在尝试用机械和仿真电路构建替代方案…………”
王动自始至终没有打断，也未表露任何疑问或惊讶，但他翻动日记的速度微不可察地慢了一丝。
日记开篇是潦草癫狂的绝望字句，与后面逐渐变得冷静、详实、充满图表与公式的实验记录，形成了巨大反差。
而白毛少女脱口而出的专业知识，正在印证后者并非虚言。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混浊，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和腐烂气味。
此刻，只剩下少女抑扬顿挫的自我介绍，隔壁卫生间持续不断的诡异流水声，以及王动指尖划过纸张的沙沙轻响。
当王动“啪”一声合上日记本时，马铁生也恰好闭上了嘴。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白毛少女，随之完成其价值评估。
马铁生也正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试图看透他平静外表下的意图。
“恭喜你，马铁生，通过了我司初步面试。”
“等等，”
白毛少女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并非她最初设想的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我能问一下，公司待遇如何？主营业务是什么？需要……瑟瑟吗？”
“我对残疾人没兴趣。”
王动毫不避讳地终结了这个话题，直接切入内核，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淅：
“我司对员工有两种待遇：工具型和功能型。工具型，劳动换温饱。功能型，可治愈一切疾病与残疾，并赋予你超凡的力量。”
“主营业务是……对接并‘管理’外星玩家，将他们的力量和资源，转化为我们阵营的养分。”
王动很简短做了一个概况，至于对方信不信……
听到“治愈一切疾病与残疾”，白毛少女那双粉红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点燃了两簇微弱的火苗。
但“外星玩家”和“管理”这两个词的组合，让她愣住了。
“哈？我们难道在某个游戏世界里吗？π难道是可以算尽的……”
正如马铁生的直觉能感知王动的非人“气场”。
王动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异于常人的接受力……以及能与疯狂共存的理性。
这种特质，正是对抗乃至利用外星玩家，所必备的条件。
所以，王动倒是不担心对方不信。
毕竟不是谁也有资格，成为“旧时代的残党”。
“这个问题，等你‘就职’后，自己去查找答案。”
王动目光扫过她萎缩的下肢，“‘就职’可以治好你的肌肉萎缩，让你重新站立。”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一点意味深长：
“但白化病涉及特质，依照‘游戏’的尿性，大概率会保留。”
不知白毛少女的脑回路，是否与王动成功对接。
她反而高兴地十指指尖相互轻点：
“能重新站起来就足够了！白毛可是稀有属性，我还挺喜欢现在的样子。嗯……如果能在保留粉红眼眸的基础上，让我看得更清楚就好了。”
“合理的诉求。‘游戏’大概率，会将其设置为一种，独特的视觉特质，或外观特权。”
王动赞同地点头。
两人的思维，在某种超越常理的频道上达成了同频。
决策已定。
王动要将她转化为地球阵营的第二位“脱机玩家”。
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基于多重考量：
1、她展现出的知识结构远超普通工程师，尤其在受限环境下寻求解决方案的思路，极具价值。
2、在末日绝境中未崩溃等死，而是系统研究恐尸，心智坚韧且理性。
3、能迅速理解并接受“外星玩家”等超现实概念，思维不受常规束缚。
4、她是老马的孙女，这层关系是天然的情感锚点，增加了可控性与潜在忠诚度。
像马铁生这种精神状态，反而更贴合外星玩家的调性。
没有太多沉重的人类包袱。
又因老马的存在保留了人性的锚点。
如此优质的人才，困于残破躯壳挣扎求生，是巨大的浪费。
白毛少女值得一个更能发挥其潜力的“平台”。
更为关键的是：王动急需一名机械师，越快越好。
她的存在，正好让王动的经验与知识，有了承载和宣泄的容器！
“好了，恭喜你进入面试最后一个环节，同时也是入职仪式。”
王动站起身，影子在墙上拉长，
“你家电钻口径多少，转速多少……算了，直接用我的吧。我试过，体感不错。”
他扭头，朝向那扇虚掩的、通往外面昏暗走廊的房门，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了出去：
“小圆，把我那套电钻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