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三十一年,三月初三,龙抬头。
当欧洲和奥斯曼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紧张对峙,各自集结起超过十万大军却都默契地按兵不动时,万里之外的大明本土,正经历着一场比任何战争都更深刻的变革。
北京,格物院电报总局。
“通了!通了!”
随着最后一个继电器清脆的“咔哒”声,总控室墙上那幅横跨整个东半球的巨大线路图上,一条红线从北京出发,经西安、兰州、哈密、吐鲁番、撒马尔罕、德黑兰,最终抵达安卡拉——全长一万两千里,沿途设中继站一百二十七个。
“发送测试电文!”总工程师徐青山声音颤抖。
年轻的电报员深吸一口气,敲击电键:
“北京致安卡拉王阳明大帅:寰宇电报第一干线贯通。陛下口谕:将士辛劳,朕心甚慰。盼早传捷报,共享太平。——弘治三十一年三月初三辰时三刻。”
三十七个字,以电流的速度向西奔袭。
一个时辰后,安卡拉回电抵达:
“臣阳明叩首:皇恩浩荡,三军感泣。电报通衢,万里如晤。西线稳进,敌胆已寒。待秋高马肥,当献捷金殿。——安卡拉戌时正刻。”
总控室内爆发出欢呼声。这意味着,帝国中枢与万里之外的前线,实现了当日往返通讯。而在过去,一封军报需要快马奔驰两个月。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徐工,各省督抚衙门发来抗议。”副手苦着脸递上一摞文书,“山西巡抚说‘朝发夕至,公文积案如山,胥吏不堪重负’;浙江布政使抱怨‘前日请示,昨日批复便到,上官催迫太急’;更离谱的是广西按察使——他说驿卒失业,聚众闹事,要求电报局招聘原驿卒子弟……”
徐青山扶额:“告诉他们,电报是工具,不是枷锁!至于驿卒……转给新成立的‘邮政总局’,正好要建全国邮政网,缺人手!”
正说着,门外传来喧哗。一名驿卒打扮的老汉闯了进来,扑通跪下:“大人!给条活路吧!小人祖孙三代跑驿路,从爷爷那辈就是‘六百里加急’的好手!现在……现在马都卖了!”
徐青山赶紧扶起老汉:“老丈莫急。您会骑马识路,正是邮政局急需的人才!现在咱们不送信了,改送包裹——听说过‘四通一达’吗?”
老汉茫然。
“就是四家民间快递商号加官办的邮政通达局。”徐青山笑着解释,“您要愿意,可以去培训,学骑三轮车——哦,就是三个轮子的脚踏车,后面能载两百斤货!从北京到天津,两天往返,月钱比驿卒高三成!”
老汉眼睛亮了:“当真?”
“当真!现在就去隔壁邮政局报名,前一百名还送工装和……保温水壶!”
徐青山送走老汉,转身对副手严肃道:“看见没?技术革新会淘汰旧岗位,但也会创造新岗位。关键是转型要快,培训要跟上。给国务院写报告:建议设立‘职业技能转型学堂’,专教被淘汰行业的工人新技能。”
同日,南京贡院。
第三批“弘治特科”(高考)阅卷现场。与科举的经义文章不同,这里分八大类:格物、算学、工学、农学、商学、医学、律学、师范。每类又分基础卷和专业卷。
“疯了……今年格物类的考生,居然有人推演出蒸汽机效率计算公式!”老学政戴着一副新配的“近视眼镜”,抖着手里的试卷,“这公式老夫都看不懂!”
旁边年轻的算学阅卷官探头一看,笑了:“李老,这是西山格物院《热力学初阶》里的内容,去年刚编入教材。这考生不错,还能举一反三,用这公式算了‘墨翟’战车的理论最大行程。”
“还有这个!”农学阅卷官举起一份试卷,“一个山东考生,自己设计了‘梯田立体灌溉系统’,用竹筒做虹吸管,一级级引水上山!他说他家住在沂蒙山区,试验了三年,亩产增加四成!”
最热闹的是工学类。今年的考题之一是:“设计一种可载重一千斤、日行百里的非畜力运输工具”。结果收上来的方案千奇百怪:
有人画了“巨型风筝拉货车”,备注“需风力三级以上,禁止雷雨天气使用”;有人设计了“弹簧蓄力车”,靠人力摇柄上紧发条,号称“上一次弦能跑五里”;还有个胆大的,直接画了“人力螺旋桨推进车”,旁边小字写着:“试验时曾撞塌自家院墙,请配刹车系统。”
“这个有意思。”工学主考拿起一份试卷,“‘脚踏链条传动三轮载重车’……咦?和格物院刚研发的‘载重三轮’原理几乎一样!考生是哪里的?”
“天津卫,铁匠学徒,十六岁。”
“破格录取!送西山格物院工学预科班!”
据统计,弘治三十一年全国报考“特科”者达十二万人,录取八千。加上前两批,三年来通过特科选拔的人才已超过两万。他们不读四书五经,专攻实用之学,毕业后被分配往各地新建的“格物学堂”“实业工坊”“农事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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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立竿见影。
四月初,天津新区。
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盐碱滩。
如今,烟囱林立,厂房连绵,机器轰鸣声日夜不息。
“赵总办!第三纺织厂这个月又超产了!”年轻的书办抱着账本飞奔,“新式纺纱机效率提升三倍,咱们的‘飞梭牌’棉布,价格比松江布低三成,质量还好!”
赵德柱——如今身兼格物院掌院和“北方实业总局”总办——正在视察新建的“天津机器制造局”。
听到汇报,他脸上笑出褶子:“好!告诉工人,超额部分两成作为奖金!还有,下个月开始试行‘八小时工作制’!”
“八小时?”书办愣了,“那产量……”
“效率不是靠延长工时,是靠改进机器和流程。”赵德柱指着车间里正在安装的新设备,“看到没?格物院最新的‘自动织机’,一个女工能看八台!工人休息好了,效率反而更高。对了,夜班补贴再加一成。”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隔壁的“化工坊”。这里气味刺鼻,但产出的是宝贝:从煤焦油里分馏出的苯、甲苯、酚……还有意外收获。
“赵掌院!您看这个!”化工技正兴奋地捧着一块淡黄色的半透明板子,“上次按您说的,把硝酸和棉花一起处理,再加热加压……这玩意儿我们叫‘赛璐珞’,轻、硬、能塑形!做梳子、纽扣、眼镜架子,比骨头和木头强多了!”
赵德柱接过板子,对着光看:“透明度还能提高吗?”
“正在试!加樟脑能更透明,但我们发现这玩意儿……有点容易着火。”
“那就找不易着的配方。”
“这是大发现!拨特别经费,专门攻关!记住,所有实验记录存档,申请‘专利’!”
“专利局”是陆仁半年前推动成立的新衙门。任何新技术、新工艺,经审核后授予专利证书,十年内他人使用需付费。起初反对声浪不小:“奇技淫巧还要独占?”“与民争利!”但第一批专利持有者——改良纺纱机的老工匠、发明新式犁的农民、改进水泥配方的窑工——拿到真金白银的分红后,风气骤变。
如今各州县都设了“专利申请点”,民间发明层出不穷。
河北一个老农发明了“手摇玉米脱粒机”,效率比手工高二十倍,专利被农业公司买断,老农一次性拿到五百两银子,全家搬进县城新房。消息传开,民间沸腾:“原来动脑子真能发财!”
五月,京广铁路(北京至广州)第一期,北京至郑州段通车典礼。
郑州站人山人海。铁轨上停着三列火车:前两列是货运列车,每列挂三十节车厢,载重六百吨;后一列是客运列车,八节车厢,装饰华丽。
“时辰到——!”
汽笛长鸣,白烟冲天。在数万百姓的注视下,客运列车缓缓启动,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以每小时四十里的速度向北驶去。
“老天爷……这铁家伙,不吃草不喝水,能拉这么多人跑这么快?”一个老汉张大嘴。
旁边穿中山装(新式官员常服)的年轻官员笑着解释:“老伯,这叫‘蒸汽机车’,烧煤的。从郑州到北京,以前马车走半个月,现在一天就到!票价只要一两银子,还管一顿饭!”
“一两?这么便宜?”
“因为货运更赚钱。”官员指着后面缓缓启动的货运列车,“一列车拉的货,顶五百辆大车。运费只有马车的三成。您想想,以后南方的粮食、茶叶、瓷器,北方的煤炭、钢铁、机械,来回这么一运,物价得降多少?”
老汉掰手指算,眼睛越来越亮。
铁路带来的变化立竿见影。
京郑段通车一个月后:
北京煤价下降两成——山西的煤三天就到;郑州粮价下降一成五——湖广的稻米直接运来;沿线州县兴起无数新集镇——车站周边,客栈、饭馆、货栈如雨后春笋。
更深远的影响是人才流动。
过去,寒门学子进京赶考,路途艰辛,盘缠巨大。
现在,河南的秀才可以坐火车到北京,路费加食宿不过三两银子。
于是京城的“会馆”行业遭遇冲击,新式的“考生公寓”“备考学堂”火了起来。
当然,问题也不少。
“赵总办,保定段有乡民扒铁路!”紧急报告送到赵德柱桌上,“说火车经过时地动屋摇,家里水缸都裂了!”
“派人去勘测,如果是地基问题,给沿线民居补偿,帮他们加固房屋。如果是无理取闹……告诉地方官,依法处理。”
“还有,货运列车在石家庄被劫了!”
“啥?!”赵德柱跳起来,“劫火车?怎么劫?”
“不是劫车,是货到站后,发现少了五十包棉花。查下来是装卸工和车站小吏勾结,偷偷卖了。”
赵德柱扶额:“成立铁路警务局,配发新式转轮手枪(格物院军工所最新产品,六发装填)。再建立货物追踪制度——每件货贴标签,编号入册,谁经手谁签字。”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告诉研发所,加紧研究‘电报调度系统’。现在列车班次少还能应付,以后多了,调度会乱套。”
如果说铁路是动脉,那么遍布全国的水泥路就是毛细血管。
弘治三十一年,朝廷启动“村村通”工程:凡百户以上村落,官府补贴水泥、派技术员指导,村民出劳力,修建连接官道的水泥路。
效果出奇地好。
山东沂水县,王家庄。从前庄里到县城三十里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难行。如今修了五丈宽的水泥路,牛车一个时辰就能到县城。
“爹!爹!”王家小子赶着新买的驴车(分期付款,首付三两,月供二百文)飞奔回村,“县城的‘供销合作社’收购咱家的红枣,一斤给十五文!比去年高二文!还说有多少收多少,他们用火车运到北京、天津卖!”
王老汉激动得手抖:“十五文……那咱家那十亩枣园,今年能多收……多收好几两银子!”
“还不止!”小子跳下车,“合作社的掌柜说,咱庄的路好,他们愿意在这设个‘收购点’,以后十里八乡的山货都往这儿送!咱家可以开个茶馆饭铺,招待来往客商!”
而且经国务院批准,全国各地都成立了精准扶贫科,虽然现阶段困难重重,但是仍坚定不移推进。很多经过“高考”选拔的人才在经过培训后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深山大川。
类似的故事在全国上演。
水泥路连接的不仅是地理距离,更是市场。
商业迎来大爆发。
六月,北京前门大街。
五年前,这里是传统商铺区:绸缎庄、茶叶铺、当铺、酒楼。如今,老店还在,但旁边冒出许多新玩意儿:
“大明邮政储蓄银行”门口排着长队——百姓发现存钱不但安全,还有利息;“新华书店”橱窗里摆着《格物初阶》《算术入门》《农事新法》,穿新式学生装的少年进进出出;“百货公司”三层楼高,玻璃橱窗里商品琳琅满目,从“飞鸽牌”自行车到“蝴蝶牌”缝纫机,从“灯塔牌”煤油灯到“白玉牌”香皂。
最热闹的是新开的“证券交易所”。
虽然目前只有十二家“上市公司”(都是官督商办的实业公司),但每日交易额已突破十万两白银。
“涨了!涨了!‘北洋航运’又涨了三钱!”一个穿绸衫的商人挥舞着交易凭证,“老夫上个月买的一百股,现在已经赚了三十两!”
旁边卖菜老汉看得眼热,小心翼翼问:“这位老爷,俺……俺也能买吗?”
“能啊!开户最低一两银子!看见没,那边窗口就是给散户开的!”商人热情指点,“不过我劝你买‘西山煤矿’,稳赚!”
交易所二楼雅间,陆仁和沈默正在观察。
“散户比例已经占到三成。”沈默翻着报表,“百姓手里有余钱了,开始尝试投资。不过风险教育要加强——上周有个老太太把棺材本都押在一家刚成立的‘永动机公司’上,结果那是个骗局。”
“永动机?”陆仁失笑,“这种骗局都有?”
“有人信啊。骗子说能从空气中提取动力,永远运转。”沈默摇头,“已经查封了,主犯判了十年苦役。我准备推动《证券交易法》,设立准入门槛和披露制度。”
陆仁点头,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街市。报童在叫卖:“看报看报!《京华日报》!朝廷宣布再减农税一成!皇家科学院成立!征召天下英才!”
“广告版”上更是五花八门:
“飞马牌自行车,日行百里不费力!分期付款,首付二两!”
“西山格物院附属医院,最新‘显微镜’检查,疾病无所遁形!开业前三天免费义诊!”
“新式学堂招生,男女皆收,包教包会,毕业包分配!”
沈默笑道:“最离谱的是这个——昨天有家酒楼登广告:‘本店推出“蒸汽火锅”,用蒸汽管道直接加热,无需炭火,干净无烟!’结果今天我去看,排队排到街尾。”
陆仁也笑了:“百姓喜欢新鲜玩意儿。对了,我听说天津出了个‘蹴鞠联赛’?”
“对!工厂之间比赛,每队十一人,踢皮球。工人下班后都去看,热闹得很。就是容易打架——上周‘纺织厂联队’和‘机器局队’赛后群殴,砸坏了半个球场。”
“规范一下,定个规则,设裁判。”陆仁想了想,“说不定以后能成一项产业。”
正说着,楼下传来欢呼声。两人望去,只见一队奇特的车辆驶过——没有马拉,前面有个小蒸汽机,“突突突”冒着白烟,后面拉着两节车厢,坐了二十多人。
“这是……”沈默瞪大眼。
“天津机器局试制的‘蒸汽公共车’。”陆仁解释,“烧煤,加水,能连续跑两个时辰。计划在京城设三条线路,票价比马车便宜七成。”
“百姓敢坐吗?”
“免费试乘三天,你看,满的。”
果然,车里挤满了好奇的百姓,有人还从窗户探出头挥手。
让我们跟随一个普通北京市民,看看他弘治三十一年初夏的一天。
寅时(5点):张三,三十五岁,原顺天府驿卒,现邮政局快递员。起床,穿上深蓝色工装,戴上大檐帽,检查他的“邮政专用三轮车”——钢架结构,橡胶轮胎,后厢能装三百斤货。车上漆着标语:“大明邮政,使命必达”。
卯时(6点):到邮局分拣中心。今天他要送三十件包裹,最远的到西直门外十里庄。“张师傅,这有件加急的,海淀‘格物学堂’要的化学试剂,午时前必须送到!”分拣员递过一个木箱,上贴“小心轻放”和“专利号:化字第0372”。
辰时(7点):出发。水泥路平坦,三轮车蹬起来省力。路过早点摊,花两文钱买了个“油炸鬼”(油条)和豆浆——豆浆是用新式石磨磨的,比石磨细,还快。
巳时(9点):送完海淀的货,在路边茶摊歇脚。茶摊有报纸,他花一文钱买了份《市井小报》,边喝边看。头版是朝廷新闻,他跳过;直接看副刊:天津足球联赛战况、新戏《梁祝》上演预告、“灯塔牌”煤油灯有奖征文……
午时(11点):送完所有货,回邮局交差。今天赚了八十文基础工钱加二十文绩效奖。路过百货公司,给媳妇买了块“白玉牌”香皂(十文),给儿子买了本《算术游戏》(五文)。
未时(13点):回家吃饭。家住东城新盖的“工人新村”,一排排两层砖房,他家分到一套两间。媳妇在附近纺织厂上班,今天白班,饭是早上做好温在灶上的:烙饼、炒白菜、还有昨天买的猪头肉(五文钱一大包)。
申时(15点):送儿子去学堂。儿子八岁,上的是“京师第四小学”,新式教育,除了《三字经》,还学算术、自然、体操。学费全免,书本费每学期五十文。
酉时(17点):去邮政局夜校上课。他报了“基础算学班”,想以后考个“快递点负责人”。夜校免费,还发铅笔和草稿纸(格物院造纸坊新产品,便宜)。
戌时(19点):下课回家,媳妇也下班了。晚饭后,一家人出门散步。胡同里装了路灯(煤油灯,每晚点亮两个时辰),孩子们在玩“滚铁环”“跳格子”。街坊聚在路灯下聊天:
“听说了吗?朝廷要在通州建‘新区’,招工,管吃住,月钱二两!”
“我家老二报了名,下个月考试,考算学和识字。”
“还是现在好啊。我爷爷那辈,吃饱饭都难。现在不但吃饱,还能吃好,隔三差五见荤腥。”
“就是东西太多,花钱如流水……”
“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吗?不然像以前,攒一辈子钱,一场病就没了。现在有‘医疗保险’(试点中),看病能报销两成呢!”
亥时(21点):回家睡觉。媳妇在灯下(煤油灯,比以前油灯亮三倍)缝补衣裳,用的是“蝴蝶牌”缝纫机,脚一蹬,针线飞快。张三躺在床上,想着夜校学的方程式,想着儿子的未来,想着下个月攒够钱买辆二手自行车……
沉沉睡去,嘴角带着笑。
同一时刻,乾清宫暖阁。
弘治帝朱佑樘站在窗前,望着京城璀璨的灯火——那是万家灯火,也是工厂的灯火,学堂的灯火,街市的灯火。
他手中拿着两份奏折。
一份来自安卡拉,王阳明详细汇报西线进展:已完成安纳托利亚七成地区的清剿,建立州县十二个,训练当地辅兵三万,囤积粮草军械。电报站修到布尔萨,距君士坦丁堡仅三百里。但“暂不进攻,待敌自乱”。
一份来自君士坦丁堡,间谍密报:奥斯曼与欧洲联军已聚集十五万人,但内讧不断。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争码头,德意志雇佣兵和法兰西士兵打架,匈牙利骑兵抱怨粮草不足。城内物价飞涨,百姓开始偷偷与明军控制区贸易——用情报换粮食。
李广小心上前:“皇上,该歇息了。御医说您这几日咳得少了,但仍需静养。”
弘治帝摇摇头,指着窗外:“李广,你进宫多少年了?”
“回皇上,四十年了。”
“四十年前,京城夜里是什么样?”
李广想了想:“漆黑一片。只有宫里有灯,大户人家点蜡烛,寻常百姓早早就睡。街上只有打更的和野狗。”
“现在呢?”
“现在……”李广望向窗外,眼中映着灯火,“现在亮如白昼。奴婢听说,天津、南京、广州,也一样。”
弘治帝笑了,那是一种满足的、疲惫的、但欣慰的笑:
“这就是盛世吧。不是开疆拓土多少里,不是国库充盈多少银,是百姓夜里敢点灯,是孩子能上学,是普通人敢做梦。”
他顿了顿,轻声说:
“可惜,有些人不懂。他们还在想着城墙、刀兵、征服。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在战场上,在这些灯火里。”
窗外,又一列火车汽笛长鸣,驶向南方,满载货物,也载着希望。
窗内,弘治皇帝咳嗽了几声,被搀扶着走向御榻。
他知道,他可能看不到这个盛世完全绽放的样子。
但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土壤已经肥沃,阳光雨露都已备好。
剩下的,交给时间,交给那些在灯下读书的少年,在工厂忙碌的工匠,在田间试验新种子的农夫,在三轮车上奔波的快递员,在学堂教书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