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短衫刚掀开条缝,蜈蚣似的疤痕就趴在那里。
谭映雄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
次日清晨,露水还没散尽,谭映雄就蹲在村口老槐树下听闲话。
“王家这养子命硬呐,六岁拣回来就克死两头猪”
“前年发高烧,王婆子连赤脚医生都不给请”
笔记本很快写满三页。
不远处,王向南正把晒干的野菜捆成把。
日落时分,谭映雄回到王村长家。
村长媳妇不知和王村长嘀咕了什么,见到谭映雄回来时,王村长脸上仍堆满笑容。
“小谭,快来吃饭。”
桌上摆着三盘热菜,还有一瓶散装白酒。
王村长殷勤地给谭映雄倒酒,心里盘算着把他灌醉,好借口酒后失态逼他对丹丹负责。
可惜这老头的算盘落了空。
两瓶白酒见底,谭映雄面不改色,王村长却先倒下了。
一斤白酒下肚,谭映雄也有些发晕,拿起临走时何雨柱送的提神汤。
灌下一口,舌尖刚沾到汤汁,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连喝三口,醉意荡然无存。
“好东西。”
隔壁突然传来吵闹声。
刻薄的老太太尖声咒骂:“野种也配吃烧饼?不下蛋的婆娘更不配!”
“奶奶,他肯定还藏了别的!”
“搜!给我狠狠地搜!”
“烧饼是村长家客人给的!”
“呸!指不定是偷的!”
芝麻糖心烧饼的香气勾得老太太心痒——她都没尝过,这小崽子凭什么吃?
“烧饼拿走,别碰我屋子!”
养母木然站在角落。
柴房里最后几件亡夫遗物,经不起这群强盗翻腾。
“不让搜就是有鬼!”
杂乱的脚步声涌向柴房。
院墙这头,谭映雄捏碎了手里的提神汤盖子。
谭映雄犹豫着是否该出面替王向南解围。
思索片刻,他最终还是收回迈出的脚步。
明日直接联系大领导便好。
王家如此对待王向南,等大领导到来时,反倒省去不少麻烦——这家人再没脸讨要好处。
想到这里,谭映雄决定详细记录方才的见闻,整理成文件呈交大领导。
正当他转身要进屋撰写材料时,王丹丹从房门探出身:谭大哥是在关心我大伯家的事么?
嗯,他们似乎在欺负孤儿寡母。”
谭映雄佯装不知情。
孤儿寡母?王丹丹捂嘴轻笑,那野种是捡来的,我伯娘根本生不了。
见谭映雄愿搭话,她越发滔滔不绝地抖落家长里短。
殊不知谭映雄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漫出来。
这种品性的姑娘还想说给他当媳妇?
他摇头径直回屋,再没看王丹丹一眼。
翌日清晨。
王村长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门,正撞见整装待发的谭映雄。
小谭要去测绘?
先进城办事,回来再继续。”
正好供销社今早要去镇上拉货,可以搭牛车。”
王村长说着唤来大女儿王丹丹,让她带你去,平时进货都归她管。”
老人脸上堆满笑意,仍盼着这段姻缘。
也好。
要什么向导,让丹丹陪着还不够?亚楠也行啊!王村长语气不满。
测绘得上后山,林子里荆棘丛生,姑娘家划伤脸可不好。”
谭映雄故意搬出无可反驳的理由。
听闻要进山,王村长终于噤声。
你想找谁当向导?我得瞧瞧合不合适。”
您侄子王向南。
谭映雄说得正气凛然。
王村长面颊抽搐——怎么反倒像自己欠了人情?
换个人吧,王向南对村里未必熟。
“这不太合适吧?”
“那就这样吧。”
临走时,王村长悄悄把王丹丹叫到一旁叮嘱,让她看好王向南,别让他乱说话败坏自家名声。
出了王家院子,谭映雄径直往王向南家走去。
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村长家打的什么主意。
“奶奶,我们就不进去了。
这野猴子就是王向南的小名。
找他?王奶奶拧起眉头,“那野孩子没教养,跟着小谭,别脏了他的眼。”
“奶奶,昨天野猴子说能给谭大哥带路画地图,谭大哥答应了。
听说能挣工分,老太太脸色才缓和些。
这时王向南听见动静,急忙跑出来。
“野猴子,跟着你谭大哥放机灵点。
王奶奶很快从屋里拿出崭新草帽,亲手给王丹丹戴上。
“奶奶您说什么呢!我们还有正事,先走了。”
离开王家,三人直奔供销社。
王丹丹走远后,谭映雄注意到王向南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别看了,她配不上你。”
王向南低着头,以为谭映雄在说反话,是嫌他配不上王丹丹。
“她真的不适合你。
“她挺好的。”
谭映雄摇摇头。
三人乘牛车抵达镇子后转乘大巴进城。
大巴于上午九点半抵达天津市中心,三人直奔派出所。
杨久被寻获的消息令京城派出所全员振奋——这片辖区民警无不参与过搜寻任务,以往总因无果而遭大领导斥责,如今终于解脱。
这边厢,通话结束后谭映雄拟在市区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