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撤离余波(1 / 1)

撤离的路,比渗透更加漫长。

每一秒,都建立在对抗追击、忍受伤痛和透支意志之上。红军在丢失数据模块并确认中继站遭受精确打击后,迅速从最初的混乱中清醒,组织起数支机动小队展开追踪和拦截。虽然“幽魂”张健在后方的远程袭扰不断打乱他们的节奏,赵峰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选择最隐蔽迂回的撤离路线,但压力从未减轻。

林陌成了小队中明显的短板。右肩的“轻伤”判定并非虚设,激光模拟系统带来的强电击刺激叠加旧伤爆发,让他整条右臂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每一次无意识的牵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他脸色苍白,呼吸因忍痛而显得粗重断续,军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又在戈壁夜风的急速蒸发下变得冰凉。

但他没有掉队。

陈斌(医生)始终架着他的左臂,承担着他大半的体重。王浩(铁盾)则交替担任尖兵和断后,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拦截。赵峰(乌鸦)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他们的位置,眼神在夜视仪后闪烁着急切与决断。

“前方…两点钟…沟坎…”林陌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但他仍努力集中被疼痛撕扯的注意力,用尚能运转的猎人本能和残存的“静火”感知,提示着前方地形细微的危险——一处被风沙半掩的沟壑边缘,在昏暗光线下极易失足。

赵峰立刻修正路线,避开了潜在风险。

没有感谢,只有行动。这是战场上的信任——信任你能坚持,信任你的判断,然后共同活下去。

他们穿越最后一片开阔地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红军的追击因为脱离其预设防御范围和担心过度深入“敌境”而逐渐停止。象征任务结束的、不带敌我标识的绿色信号弹终于从指挥中心方向升起,划破黎明的天空。

“蓝军任务完成,所有单位停止对抗,按指示返回集结点。” 冰冷的合成语音通过公共频道广播,为这场高强度对抗画上了句号。

当接应的越野车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林陌几乎脱力。他被陈斌和王浩几乎是半拖半抬地弄上了车。车辆颠簸着驶向基地,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极度紧绷后骤然松弛的虚脱感。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王浩检查着那个来之不易的黑色数据模块,赵峰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张健在另一辆车上。

林陌靠在车厢壁上,右肩随着车辆的每一次颠簸而传来尖锐的刺痛,但他连皱眉的力气都似乎耗尽了。他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渐渐被晨曦染上金红色的戈壁,脑海中一片近乎空白的疲惫。

回到基地,程序立刻接管了一切。

没有欢呼,没有庆贺。只有迅速、高效、冰冷的战后流程。

第三行动小组五人被直接带到简报室隔壁的医疗检查区。林陌被单独引向深处的一间诊疗室。军医是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动作麻利地剪开他右肩被汗水和尘土浸透的作战服和绷带。

冰凉的消毒剂触碰皮肤的刺痛,远不及随后探查带来的剧痛。军医的手指按压、活动着他的肩关节,观察着他的反应,同时看着旁边仪器上显示的旧伤部位炎症指标和模拟电击造成的局部肌肉痉挛数据。

“旧伤部位急性炎症加重,冈上肌腱和关节囊有明显水肿和过热反应。模拟电击加剧了局部肌肉神经的应激状态。”军医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损坏的装备,“没有发现新的结构性撕裂或骨折,神经传导测试基本正常。结论:急性损伤加重,需立即进行冷敷、药物消炎和局部神经阻滞镇痛,严格制动至少四十八小时,后续需系统理疗。无永久性功能性损伤预期,但恢复期会延长。”

林陌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甚至要好一些。至少,刀还没断。

他被转到真正的医疗室,躺在干净的病床上,右肩被重新用专业固定带包扎起来,连接上镇痛和消炎药物的微量泵。冰袋敷上,剧烈的灼痛感开始被麻木的冰凉感和药物带来的昏沉感逐渐取代。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但他还不能睡。

门被敲响,然后推开。

林朔走了进来,依旧穿着作战服,只是脱去了战术背心和头盔。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李静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记录板。

“林陌同志。”林朔开口,用的是最标准的官方称谓和语气,“现进行‘断刃行动’战后初步情况询问。此次询问仅为过程记录与初步评估,非正式评审。请你如实回答。”

“是。”林陌试图坐直一些,但被林朔一个轻微的手势制止。

“保持休息状态,回答问题即可。”她在床尾附近的椅子上坐下,与病床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李静站在稍后方,准备记录。

“第一个问题:在任务僵局阶段,你如何定位并判断红军侧翼中继站为关键节点?”

问题直接、专业、切入核心。

林陌收敛心神,忽略身体的疲惫和药物的影响,用尽可能清晰简洁的语言回答:“基于长时间观测。发现其通讯指示灯闪烁与主阵地各节点存在精确同步,判定为枢纽而非简单中继。观察到红军通讯检修小组前往该站期间,主阵地协调出现迟滞。结合其位置独立、守备相对薄弱但天线配置高级的特点,推断其为维持防御体系协同的关键可攻击点。”

林朔微微颔首,示意李静记录。“第二个问题:在提出远程破坏方案时,你如何进行风险评估?是否考虑过方案失败对团队的后果?”

“进行了评估。主要风险为狙击组暴露及遭反制,以及破坏效果不确定性导致的窗口期短于预期。后果包括:任务可能彻底失败,狙击组可能遭受‘损失’,团队陷入更被动局面。权衡在于,不行动则任务成功概率极低;行动则存在创造机会的可能性。结论是风险可控,且为当时最优可选路径。”

“第三个问题:射击命中后,你为何在已接到转移指令且自身位置暴露的情况下,选择主动暴露进行压制射击,而非立即撤离?”

这个问题,让林陌沉默了一瞬。他抬起眼,看向林朔。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但深处似乎有一种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探究。

“为了确保搭档(乌鸦)安全撤离。”他的回答简单直接,“当时侧翼机枪火力已锁定我方撤离路线,常规交替掩护会让殿后者承受主要火力。我主动吸引,可以分散火力,为队友创造更安全的转移窗口。这是当时战场态势下的战术选择。”

他省略了“保护”这个词,用了更中性的“战术选择”。但其中的含义,在场的人都明白。

林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稍长的一秒,然后移开,看向李静的记录板。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第四个问题:你目前的伤情,医疗官如何判定?对后续训练和任务有何影响?”

“医疗判定为旧伤急性加重,需系统治疗与休养,无永久损伤预期。短期内会影响右臂承重和精确操作,长期不影响。”林陌如实复述。

林朔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再问的打算。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询问结束。你的回答将作为行动报告的一部分。安心接受治疗。”她的声音公式化,没有任何关怀或慰问的意味,纯粹是公事公办的结束语。

“是。”林陌应道。

林朔转身,向门口走去。李静对林陌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就在林朔的手即将触到门把手的瞬间,她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背对着病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将医疗室的寂静与外界隔绝。

林陌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提着的气,身体彻底松垮下来,陷入柔软的枕头。药物的作用越来越明显,疼痛被推远,意识开始飘忽。

但他没有立刻睡着。

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任务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

简报室里她冷硬如铁的声音:“断一刃,则全刀不利。”

频道里她漫长的沉默,以及最终那句“批准执行”的决断。

扣动扳机时肩头炸开的剧痛和子弹命中时微小的粘稠溅射。

为赵峰吸引火力时那道灼热的红色激光,和随之而来的、几乎击穿意识的电击与旧伤爆裂……

以及最后,她公式化的询问下,那些围绕着他决策与伤情的、精准而核心的问题。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个越界的眼神。

但他知道,那沉默、那批准、那询问……已然是她在纪律红线内,所能表达的极致。

一种复杂的平静,混合着身体深处泛起的、被药物暂时压抑的疼痛,透支后的极度疲惫,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完成感”,渐渐将他包裹。

他闭上了眼睛。

观察期的最终考验,结束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付出了代价。他遵守了纪律,也做出了抉择。

剩下的,是等待裁决。

而在那之前,他允许自己,在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寂静里,短暂地沉入这片混合着痛楚与释然的、复杂的平静之中。

窗外,基地新一天的晨光,正毫无偏袒地洒向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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