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阵室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团队分割在三个不同的通道中。墙壁上古老的泰坦符文与后来添加的暮光蚀刻形成诡异的叠加,空气中能量流的嘶鸣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喘息。
艾伦和维琳沿着左侧通道前进。通道逐渐开阔,最终通向一个圆形的能量节点室。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几何体——第一个控制节点。但守护它的不是暮光托维尔人,而是三台泰坦构造体。这些本该中立的守护者现在已被彻底腐化,金属表面爬满紫色脉络,光学传感器中跳动着疯狂的光芒。
“它们还保留着泰坦科技的战斗程式,”维琳快速分析,“但攻击模式被暮光能量扭曲了——看,能量发射口不稳定,可能产生不可预测的溅射。”
艾伦举起盾牌:“我来吸引注意力,你找机会调整节点。需要多久?”
“节点需要输入正确的能量序列——建筑师卡塞特的记录显示是三组十二位代码,”维琳看着控制台,“但我需要时间解码那些被暮光覆盖的原始符文。至少九十秒。”
“那就给你九十秒。”
圣骑士冲锋上前,盾牌撞向最近的构造体。金属撞击的轰鸣在房间中回荡。构造体后退一步,胸前的能量核心开始充能——但发射出的不是单一的激光束,而是一团扩散的紫色能量云,触及墙壁后反弹,从多个角度袭向艾伦。
“不规则散射!”艾伦立刻改变战术,圣光在盾牌上形成弧形屏障,抵挡第一波攻击。但第二台构造体从侧翼切入,手臂变形为高速旋转的钻头,直刺他的肋部。
维琳没有观看战斗。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台上。奥术能量从指尖流出,像手术刀般剥离覆盖在泰坦符文上的暮光蚀刻。每剥离一层,真正的符文就显露一部分,但过程极其精细——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第一组代码……太阳历法的变体……”她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奥丹姆的托维尔文明崇拜太阳,他们的数学体系基于太阳运行周期。但暮光之锤篡改时加入了扭曲的变量。
另一边,莱拉尔和布雷恩的通道通向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这里不是机械室,而是一个生物培养区。巨大的透明容器中浸泡着各种奥丹姆原生生物的畸变体:双头沙漠蝎、翅膀退化的风蛇、甲壳上长满眼睛的圣甲虫。房间中央的控制节点被包裹在一团不断脉动的肉瘤中,肉瘤表面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连接着各个培养容器。
“自然被亵渎到这种程度……”莱拉尔的声音中充满愤怒。德鲁伊的双手开始发光,不是攻击性的光芒,而是试图与这些被扭曲生物残存的自然本质沟通。
布雷恩已经射出了第一箭,命中肉瘤。箭矢被吸收,伤口瞬间愈合,反而刺激肉瘤释放出一团孢子云。
“别直接攻击本体!”莱拉尔警告,同时变成巨熊形态挡在矮人面前,“它在吸收攻击能量成长!我们需要切断它与培养容器的连接!”
但那些触须异常坚韧,而且被切断后会再生。更麻烦的是,肉瘤开始释放被囚禁的生物。一个培养容器破裂,里面跳出一只变异的沙漠跳跃者——这种原本温顺的食草动物现在长满了尖牙和毒刺,眼睛是纯粹的紫色。
“得有人去调整节点!”布雷恩一边后退一边喊,“节点在肉瘤中心,看到那个发光的核心了吗?”
莱拉尔拍飞扑来的跳跃者,但更多容器开始破裂。“我来处理这些生物,你去节点!猎人应该有办法精准命中核心!”
布雷恩眯起眼睛。肉瘤不断蠕动,核心的位置每秒都在变化。而且周围有密集的触须保护。“需要一点魔法辅助——箭头附魔能暂时硬化触须吗?”
“可以,但只能持续三秒!”莱拉尔释放自然能量,翠绿的光芒包裹住布雷恩的箭袋。
“三秒够了。”
猎人深吸一口气,进入“精准射击”状态。世界在他眼中变慢,肉瘤的蠕动轨迹被计算,触须的摆动模式被分析。他等待,等待那个核心暴露在最佳角度的瞬间——
箭矢离弦。
而塞拉独自面对第三条通道,也是最短但最危险的一条。
通道径直向下,通往矩阵室的最深处。越往下走,暮光的腐化越淡,但另一种黑暗越来越浓——古老、深沉、充满硫磺气味的黑暗。黑龙的黑暗。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三种力量都在躁动。狼性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种黑暗比任何掠食者都更可怕;诅咒在共鸣,因为它本身也是一种“强加”的黑暗;而暮光……暮光在欢呼,仿佛找到了更强大的同类。
通道尽头是一个完全未被暮光污染的密室。泰坦的封印在这里完好无损——墙壁上是复杂的几何封印符文,中央有一个水晶棺椁。棺椁中封存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枚卵。
一枚巨大的、黑色鳞片覆盖的卵。
卵的表面有暗红色的脉动纹路,如同缓慢跳动的心脏。即使隔着水晶和封印,塞拉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那不仅仅是黑龙的力量,还有某种更古老、更扭曲的东西。
密室中有一个控制台,第三个节点就在这里。但塞拉的目光无法从卵上移开。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暮光那种狂热的合唱,而是一个单一的、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女性声音:
“啊……一个有趣的访客。不是泰坦造物,不是托维尔人,甚至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你体内有三种声音在争吵,多么……嘈杂。”
塞拉后退一步,匕首在手:“希奈丝特拉?”
“聪明的孩子。知道我名字的凡人不多。尤其是那些还能保持理智的。” 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但准确地说,这不是我。这是我的一部分——一枚实验性的卵,在死亡之翼疯狂前就被分离、封存于此。泰坦们发现了它,认为它‘过于危险’,便将它封印在奥丹姆的地底。”
塞拉强迫自己看向控制台,开始操作。节点需要输入代码,但她的手指在颤抖。
“你在害怕。害怕我?还是害怕你体内的东西?” 希奈丝特拉的声音继续低语,“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女孩。狼人诅咒……它的起源比你想象的更黑暗。最早的狼人不是德鲁伊的造物,而是上古之神对自然生命的扭曲尝试。你体内的诅咒,与那些深埋地下的古老存在有一丝微弱的联系。”
“闭嘴。”塞拉咬牙,努力集中注意力。第一组代码输入完成。
“而暮光……你接触暮光时,是不是觉得它很‘熟悉’?像回家一样?那是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被黑暗标记过。狼人诅咒是第一重标记,暮光是第二重。你注定要走向黑暗,为何抵抗?”
第二组代码。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塞拉能通过团队之间的魔法连接感知到其他两组的进度——艾伦和维琳已经完成一半,莱拉尔和布雷恩刚刚开始。
“看看那枚卵,” 希奈丝特拉的声音变得诱惑,“它是纯粹的黑龙血脉,但经过我的改造,融合了上古之神精华的可能性。如果孵化,它将超越所有龙类,成为新的主宰。而你可以成为它的……伴侣。不是奴隶,不是仆人,而是平等的伙伴。想象一下,你体内的三种力量将在真正的黑暗中得到升华,你将不再需要可悲的平衡挣扎,你将获得统一、强大、永恒。”
塞拉的手停在第三组代码前。卵中的脉动仿佛在与她的心跳同步。她能想象那种诱惑——不再挣扎,不再痛苦,不再每天早晨醒来都要检查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团队连接中传来艾伦的声音,通过维琳的魔法传递:“塞拉,你那边怎么样?我们需要在三十秒内同步完成!”
塞拉看着卵。水晶棺椁上的封印符文在闪烁,似乎在减弱。共鸣器的能量流正在影响整个金字塔的封印系统。
“选择吧,小女孩,” 希奈丝特拉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是继续做那个矛盾的、痛苦的、永远无法真正属于任何地方的异类,还是拥抱你的本质,成为黑暗王朝的奠基者之一?时间……不多了。”
塞拉闭上眼睛。
她想起吉尔尼斯陷落时,父亲在变成狼人前最后一刻对她说的话:“塞拉,记住:我们不是被诅咒变成怪物,我们是选择以怪物之躯继续做人。”
她想起在团队中的日子:艾伦教她控制力量的耐心,维琳虽然复杂但真诚的学术帮助,莱拉尔对自然的理解让她看到诅咒的另一面,布雷恩粗犷但温暖的接纳。
她想起自己每一次在月圆之夜的挣扎,每一次压制体内暴力的意志力,每一次选择“不伤害”而非“更容易”的决定。
然后她睁开眼睛,输入最后一组代码——不是完成序列,而是修改。
建筑师卡塞特的记录显示节点代码有三组十二位,但她输入了第四组——她自己用泰坦符文、狼人图腾、诅咒印记和暮光符号混合而成的第十三组。一个完全不稳定、自我矛盾、注定崩溃的代码。
“我不是黑暗的伴侣,”塞拉对着卵说,“我是矛盾的守护者。我不需要统一,因为我选择共存。我不需要永恒,因为我珍视有限。”
代码生效。
节点开始过载,但不是有序的反向能量流,而是一场彻底的混乱爆发。能量乱流冲入密室,冲击着水晶棺椁的封印。
希奈丝特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惊讶:“你做了什么?你在引发系统性崩溃!”
“我在做我擅长的事,”塞拉转身冲向通道,“制造无法解决的矛盾。”
同一时刻,艾伦和维琳完成了他们的节点。莱拉尔和布雷恩也在最后一秒完成。三股调整后的能量流在矩阵室中央汇合,但塞拉添加的第四组代码像病毒一样污染了整个系统。
金字塔开始剧烈震动。
团队连接中传来维琳急促的声音:“能量流反向成功!但系统出现了未知变量——共鸣器正在过载,但方式无法预测!我们需要立刻离开矩阵室!”
三条通道的出口重新打开。艾伦和维琳从左侧冲出,莱拉尔和布雷恩从右侧冲出,塞拉从深处冲出。他们在中央大厅汇合,但没人向出口移动。
因为矩阵室深处,水晶棺椁正在开裂。
不是被能量流冲开,而是从内部被突破。黑色的、沾满粘液的爪子撕裂了水晶,一个身影从卵中挣扎而出。
那不是完整的龙,而是一个畸形的雏形:黑龙的骨架,但血肉是半透明的紫色,翅膀上长满眼睛,脊背上突出扭曲的触须。它发出第一声嚎叫——不是龙吼,而是多种声音的混合:黑龙的咆哮,上古之神的低语,还有……狼人的嚎叫。
“它融合了封印区域的所有能量特征!”维琳脸色惨白,“包括塞拉刚才释放的混合能量!”
畸形的黑龙雏形看向团队,特别是塞拉。它的眼睛——如果那些不断变换形态的光球可以称为眼睛——锁定了她。
“母亲……” 一个破碎的、多重的声音从它体内传出,“你给了我……矛盾……现在我也是……矛盾……”
然后它展开残缺的翅膀,不是攻击,而是逃离。撞破矩阵室的穹顶,冲入金字塔上层的结构中,消失不见。
“我们释放了什么……”布雷恩喃喃道。
金字塔的震动加剧。穹顶开始坍塌,能量管道爆炸,紫色的能量乱流四处奔窜。
“没时间思考了!”艾伦吼道,“原路返回!快!”
团队沿着来时的通道狂奔。身后,矩阵室完全崩溃,能量海啸般席卷而来。他们冲出来时的裂缝,回到金字塔外部,继续向下奔跑,跳过建筑间的缺口,躲避坠落的巨石。
在他们身后,金字塔顶端的共鸣器发出最后一道刺眼的光芒,然后向内坍缩。没有爆炸,而是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奇点,将周围的一切——包括金字塔的上半部分——吸入其中,然后消失。
但灾难没有结束。共鸣器的毁灭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托维尔失落之城的暮光能量网络开始崩溃。建筑表面的紫色脉络一个个熄灭,暮光托维尔人僵在原地,然后像沙雕般瓦解。笼罩城市的沙暴失去能量支撑,开始消散。
然而,失去暮光支撑的城市本身也开始崩塌。数百年的腐化已经改变了建筑的结构基础,现在支撑力消失,街道裂开巨大的缝隙,金字塔倾斜倒塌,整座城市如多米诺骨牌般开始陷落。
“去高处!”莱拉尔指向城市边缘的一座山丘,“那里看起来还稳固!”
团队改变方向,冲向山丘。身后,城市的陷落如同慢动作的噩梦:建筑沉入突然出现的流沙坑,街道塌陷成深渊,巨大的石像滚落破碎。
他们终于抵达山丘顶端,回望时,托维尔失落之城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仍在扩大的天坑,边缘还在不断崩塌。
但更可怕的是天坑底部出现的东西。
随着城市陷落,更深层的地下结构暴露出来——那不是泰坦的遗迹,也不是托维尔的建筑。那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化石骨架,蜿蜒如山脉,每一根肋骨都有金字塔大小。骨架呈深黑色,即使历经无数岁月,依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是……”维琳的声音颤抖,“一只上古之神的仆从……或者说是半神级别的古神造物。奥丹姆的地下埋着这种东西?”
骨架周围,开始浮现出紫色的光点——不是暮光能量,而是更古老、更纯粹的虚空能量。光点汇聚,在空中形成模糊的轮廓:一个多眼的、无数触须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怖形象。
然后形象消散,但一个意识扫过团队,冰冷、好奇、充满无法理解的恶意。
接着,天坑底部,骨架的眼窝处,亮起了两团紫色的火焰。
托维尔失落之城的崩塌只是开始。随着城市沉入地底,一个被泰坦封印的上古之神仆从正在苏醒。团队必须在不断扩大的天坑边缘求生,同时应对从地底涌出的古神造物——这些不是暮光之锤的扭曲产物,而是真正的、原始的虚空生物。
更紧迫的是,他们需要找到逃离奥丹姆的方法。塞拉摩的爆炸倒计时仍在继续,而他们现在被困在正在沉陷的区域中央。唯一的希望可能是那座刚暴露的上古骨架本身——泰坦既然将它封印于此,必定留有控制或逃离的机制。
而塞拉将面临新的危机:她体内因接触希奈丝特拉之卵而留下了某种“印记”,这印记正吸引着从地底涌出的古神造物。她必须决定是隐藏这个印记,还是利用它作为与古神势力周旋的筹码——但后者可能让她进一步滑向无法回头的黑暗……
同时,那只逃走的畸形黑龙雏形并未远去。它在陷落城市的废墟中徘徊,寻找着什么,呼唤着什么。而它的目标,似乎正是那个给了它“矛盾”生命的“母亲”吉尔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