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云,宣虏胆敢潜入我大昭后方为乱,你即率一支轻骑回防,务要将宣虏截杀!”
周羽召来杨焱云,向他下达命令。
他刚刚接到后方来的汇报,说是有三个胆大包天的宣国兵潜入丰平城,意欲烧毁城中粮草。
但计划遭到挫败,三人因手握人质,从丰平城中逃了出来。由于三人坐骑被下药,三人无法逃多远,望周羽的队伍立即派人截击。
周羽闻讯大怒,又感到分外忧心——宣人不但在这些时日没完没了地袭扰运粮队伍,居然还敢把人派到大昭后方?气焰未免太过嚣张了!不将来犯之宣人悬首曝尸,何其震慑敌寇?
周羽没有多想,决定派出自己手下的最强战力杨焱云,痛击宣人,誓要让宣人再不敢放肆!
杨焱云接到这一命令很是高兴,这些天里,宣人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就一个劲地恶心人。
杨焱云恼火至极,却无半点发挥的空间。如今他终于得到机会,能好好地宣人过过招,他岂会不乐意?
“将军放心!有杨焱云在,宣虏死期不远矣!”
杨焱云的眼眸中燃放着熊熊烈火,他握着他的亮银枪、率领几十号人马离去,开始了他的截击。
此事暂且了结,周羽便陷入新的疑虑中——前些天里,宣人的袭扰堪比疯狗,一队接着一队人马轮番上阵,用尽手段却绝不发动总攻,搅得自己麾下军队不得片刻安宁,连同他们的行驶速度也坠入谷底。
这两天,宣人的攻势居然出奇地歇了下来,不再紧咬着昭军不放。
周羽相信,事情绝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他带兵多年,几乎能够笃定,宣人是想趁着昭军放松警惕,然后发起一波总攻,一举打垮昭军。
眼前所见,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都还好!周羽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摸清宣人意图,区区宣虏,不足为惧。
周羽让程净识负责侦查事务,且务必把侦查范围扩大。
那些小规模的宣人小队,不必理会,一旦遇到大规模集结的宣军部队,那这极有可能是宣军总攻的序幕,必须立刻前来汇报!昭军会原地驻守,应对敌人的进攻。
尽管自认为将准备做到极致,面对这怎么望也望不穿的浓浓大雾,感受这大雾中的刺骨严寒,周羽还是无法完全抛开疑虑。
有一个问题,如钟磬般在周羽心头回响——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么多的小股宣军,不需要提前集结,就能对昭军发起总攻?
这一想法的产生,令周羽不寒而栗。
倘若宣军真能做到这一点,那昭军就危险了,这意味着宣军的总攻发起将是随时随地的,昭军几乎难以提前做好防守,唯有硬吞下宣人的这波突袭——这极有可能将整支大军噎死。
转念的一想,让周羽放松了不少。
这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如此的。宣军个个都意念相通不成?如何保证他们的协同性和一致性?
不提前集结,最后的结果是一边的军队已经发起进攻,另一边却岿然不动,最后一边添油一边被昭军击败。
必须承认,大自然是公平的,大雪困扰着昭军,也同样困扰着宣军。
受大雪影响,宣军小队之间的信息传递将会极其困难,想要以某一时间或者某一地点为信号发起总攻,这完全是无法实现的,宣军再精锐也难以做到。
宣军敢来,不过是送军功来的。
这么想来,周羽应该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暂时不行,他还需要听到程净识的汇报,才能做出下一步判断。
没过多久,程净识便返回向他汇报。
“禀报将军,如往常一样,大量的宣军小股部队游走在我军周围,但仍旧没有集结的迹象。”
“宣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周羽摸了摸下巴,喃喃了一声。
程净识垂眸思量一二,向周羽开口道:
“将军,依在下之见,宣虏之势尽矣,其远道而来,补给之困难更甚我军,破局之法,也只有因粮于我军。然我军防守坚备、无隙可乘,若敌虏不速决对策,必将自溃,故敌军今日之举,无非速战、速退两条尔。”
周羽微微点头,神色依旧凝重地说道:
“这些本将都知道,本将始终无法知道的,是宣人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程净识表情庄重,又向周羽说道:
“将军,在下有一策,或许可行。”
“你且说来。”
“今来犯宣军之弊,在于远道而来、不可久战。我军之利,在于手握辎重,不惧久战。近日,宣军不再频繁发动袭扰,无论是意欲退兵,还是谋求速决,其弊已显。
我军与其继续前进,使其窥我之不备,大举攻我,不如原地固守一段时日,敌必无隙可乘,如不自去,便将自溃,纵悍而攻我,我亦可以逸待劳,尽数破之。此以我之利,克彼之弊也,将军以为如何?”
“嗯……”
周羽认真地思量着。
程净识的这番话有些道理,宣军原本坚持小规模、低成本的袭扰,给昭军造成不小困扰。但宣军终止袭扰,这不正是其势衰竭、不得不速决之兆?
再根据现实条件分析,宣军派来的人马不少,后勤压力自然不会小。
如果后勤难以维系,前线军队同样无法维系,唯有速决这一条路。
昭军若在原地坚守一段时日,相当于不给宣军任何可乘之机。
宣军顶着坚守前来,必定会被昭军打得惨败,若不前来,便唯有引军自退。
他们利用好宣人的弱点,或可牢牢压制住宣人,抹杀宣人的一切阴谋诡计!
周羽又想:今宣虏已成强弩之末,对付这样的势竭之军,还需要原地据守吗?
这样的做法保险不假,却会让本就漫长的运粮时间又拖上好久,连带着粮草损耗也会多上很多。
就算把粮食安全运到前线大军处,大军依旧要在相当长的时日里勒紧腰带度日,这于整体作战,实在是没有必要的拖累。
宣军主力要是趁着这一时候发起突袭,情况就会更为危急,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再者,周羽已经认定,宣军发起总攻,必须提前进行集结。提前进行集结,就必定会被昭军提早察觉。一旦察觉,昭军再原地进行据守,不一样能达到挫败敌虏之目的?
这样一想,程净识更为保险的提议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宣军横竖逃不过他的预测。
周羽抬手,向程净识说道:
“你的计策可谓稳妥,但眼下之宣军不值得此番耗费,我军已经因宣军的袭扰拖延了相当久,再拖延下去,前线大军恐有危难,实不可再拖。”
程净识点了点头,道:
“将军思虑周全,在下不再多言,容在下先行告退。”
“嗯,你先退下吧!”
程净识转身离去,尽力掩藏的忧色,终于在此刻展露无遗——他并非忧虑周羽不听他谏言,将生祸患,周羽的考量自有其可取之处,他所忧虑的,是在这一整场的对决中,他看不到撬动胜利的支点。
昭军仅在军队数量上占有并不显着的优势,除此之外,军队素质、统帅素质、战斗场地、战斗意志……昭军均不占优势,这份优势被宣人牢牢掌控,让昭军找不到翻盘希望。
难道自己第一次登上真正的战场,就又要以惨烈的战败收场?
程净识不免感到一阵沮丧,如寒风般袭过他的内心。
家族的荣誉、个人的荣誉……即将在自己手中破灭吗?
程净识啊程净识,你自诩饱读兵书、深通兵略,为何会在此刻无计可施?你能做的,到底还剩下什么?
不知怎的,程净识突然就想起了杨焱云,那个天真、鲁莽、却又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家伙。
心中的种种忧虑,程净识从来没有和杨焱云说过,现在杨焱云走了,他想说也没地方说。
就算他说了,那个莽夫的回答也不出他的预料:管那么多干嘛?做个真正的武人,拿好武器,等遭遇敌人时,与敌人拼尽全力之战就好了,就算战死,也无任何遗憾。
倘在以前,程净识一定会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
作为一名统帅,不顾安危、冲锋陷阵,实乃最为可耻之事。
战局的胜败,几时由一夫之勇力决定?不,它是由统帅的谋略来决定。统帅所要做的,就是不断想出更好的破敌谋略,这才是正道。想不出来,那就是统帅的问题。
现在程净识明白,事情从没有那么简单。他对这场对决是有些私人的见解,或许可以派的上用场。但那又怎么样?无人采用,谋略再好,依旧等同于无用。
不说别的,如果周羽愿意听他的建议,果断一点,夺了洪辽的兵权,让庸碌之辈不再染指兵事,情况一定会好上很多——周羽没有,他无任何办法。
于是,程净识渐渐能理解杨焱云的理念。
是啊!管那么多干嘛的?做不到的,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办到,不如统统抛在脑后,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武器上,像一个真正的武人般,与敌人作殊死一战。
如此,或可无愧无悔!
程净识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不经意地,心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在心底叹息一声道:
“唉!父亲、大哥,我终是没有听你们的话,将自己置身险境之中。但……我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武人之血在我胸中燃烧,莫非这就是先祖所追求之境界?呵呵,如果我真能平安归返,那时再向你们请罪吧!”
程净识正要走出营帐,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向周羽禀报消息:
“禀报将军!我军前方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铁盒子。”
“铁盒子?”
周羽眉头微蹙。
……
……
石建之正率领部队急行。
他必须要快,根据顾攸提供给他的情报,宣军对周羽部队的总攻即将来临,且宣军人数不少,总攻之时,周羽军势必危急。
顾攸还将来犯宣军的临时营地位置告诉给他,他此时就是在朝宣军营地的位置前进。
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快,在宣军发起总攻之前直插宣人营地,定能打宣人一个落花流水。来犯宣人并非精锐,如若遭遇突袭,溃败将会一发不可收。
胜利的契机已在掌中,石建之所要做的,就是迅速,更加的迅速,绝不让胜利从手中溜走!
由于自己率领的都是丰平城的老部下,石建之对兵士素质是绝对放心的,若不是为了以更好的状态投入战斗,他大可继续加快行军速度。
他能对麾下士兵放心,但对一人实在难以放心。
他转头望向一旁骑马奔驰的顾攸,朝对方喊道:
“喂!支撑得住吗?”
顾攸看了石建之一眼,略带轻蔑地一笑,道:
“呵!石将军小觑顾某不成?区区驱驰,不在话下。”
“好吧!随你咯,真不行了,就和卫广说一声。”
“哼!”
顾攸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石建之,专心致志地前行。
石建之又向顾攸吩咐了一句:
“对了,等战事爆发时,你尽量躲在后面,免得死了。”
“这我无需提醒!”
石建之微微耸肩,再不多说。
这个凝国佬,若不是还要利用对方手中的情报,他还当真懒得伺候!罢了!现在战事未完,待此战结束,他自不会让这凝国佬好过!
何况,他在顾攸身边留了一手,足以将此人威胁降至最小。
卫广看似漫不经心地驾着马,实则从未对顾攸放松过警惕。
早在京城时,他就恨不得将这阴险狠辣的家伙千刀万剐,现在他们再度处于同一条船上,他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
临行时,石建之特意嘱咐过他,要是这顾攸有任何不轨之举动,他可立即斩杀之!
卫广一听就来了兴致。好啊!他等的就是这个!凝国人心思歹毒、喜好背后捅刀,这简直是众所周知之事,怎么可能会好心帮助昭军?
其中没有阴谋,卫广是一万个不信。
不过还好!顾攸最好小心点,别让他逮到了,不然,卫广就得跟他算算旧账。
此时的顾攸压根不曾料到一柄利剑正悄然抵住自己的后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帮助昭人迅速打出优势,使宣军陷入苦战,凝军能再无顾忌地大举攻燕。
他对兵事不算精通,对于作战之得失,更多只能依赖石建之的判断。
他所能做的,就是将自身情报优势提供给石建之,使对方转化为整体局势上的优势。
这也使得一股忧虑,长久地萦绕在顾攸心头——假如石建之利用他不通兵事这一点,摆他一道怎么办?
这绝非多余之忧,顾攸远道而来的目的,可不是帮助昭军势如破竹的,而是令昭军与宣军长久纠缠下去。
无论哪一方迅速地击破另一方,对凝国而言都不见得是好事。
万一在自己看来有用处但不多的情报,在石建之那里成为了一举破敌之绝招,自己不就弄巧成拙了?
昭人尽收踏北之地,威临八方,其威胁可远胜初显崛起之象的宣国啊!
可恶!事关重大,自己不可不察、不可不慎,绝不能中了昭狗的圈套!
本就存在于这临时同盟中的裂缝,因同盟双方有意的相向而行,正进一步崩裂、扩大着。
石建之的部队急速行军,终于在不远处望见一座营寨。
石建之大为振奋,看来总算是赶上了,他正要下令发动猛攻,手下却赶来同他汇报:
“禀报大人!营寨内空无一人!”
“什么?没人?”
石建之先是一愣,很快,应对之策便于他脑海中成形。
他先悄悄瞄了一眼顾攸,探查对方脸上的神色,却见对方脸上并无异样,石建之高悬的心微微放下些许。
他向传令兵下达命令:
“全军原地警戒,派一支小队入营寨侦查,将寨外脚印去处、寨内灶台温度告与我。”
“是!”
传令兵退了下去,石建之驻马原地,焦急地等候回复,并时不时以警惕的目光打量顾攸。
营寨内空无一人,极大可能,是宣军已然开拔,集中全部力量朝周羽所部攻杀而去。
石建之所要做的,应该是不假思索、急速驰援周羽军才是,可有一项担忧,令石建之不能立即下此命令。
万一,眼前空空如也的营寨是宣人设下的圈套呢?
存在这种可能,他身旁的顾攸,看似为昭军提供情报,实则与宣军里应外合。
他们用破敌为诱饵吸引石建之至此,好让埋伏已久的宣军将昭军一网打尽,这很可能是阴险的宣人与狡诈的顾攸早就准备好的算计!
这简直太符合宣虏与凝虏的一贯作风了,石建之不可不防。他让全军不要妄动,派小队探明情况,就是在避免落入宣人之圈套。
等待的过程中,石建之一手捏成拳,一手握着剑,两只手的手心无不浸满汗水。
他很清楚,宣军的伏击随时可能到来,大战一触即发,在掌握确切情报前,他不可放松一分警惕——不!半分也不行。
寒风呼呼吹着,寒风中的石建之宛如一尊冰雕般岿然不动。
从统帅到军士,每个人都一丝不苟、保持充分戒备。
偌大的军队中,只听得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与战马时不时的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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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例外,这些声响很快便被大雪低沉的呜咽吞没。
冷漠的天空,用暴雪淹没整片大地,还要用狂风淹没所有声音、乃至淹没人们的耳畔,直到汇聚无数声音的集中爆发,将会彻底终止这风声的垄断。
眼下,风声继续肆虐着,肆虐着……
所谓的爆发,似乎并没有到来。
传令兵急忙赶来,将收集到的情报告知给石建之。
“禀报将军!寨外脚印密集凌乱,朝西北而去,寨内灶台尚有余热,看来宣军离去未久。”
“看来宣军真无埋伏……”
石建之咬着牙,低声自语,瞥向身旁顾攸的余光很是复杂。
而顾攸观察良久,对石建之的计较有所猜测,只见他眼中透着寒光,用冰冷的声音对石建之说道:
“怎么样?这下相信,这不是顾某的圈套了?”
石建之微微点头,神情愈发凝重。
不妙呀,看来他真的是多虑了,眼前这座空营,并不是顾攸设下的圈套。
他虚空觅敌,没能起到作用,还白白拖延了宝贵的救援时间,实在是失策!
他与盟友间的失和,首次为他造成损害,或许……他应该对他的盟友怀揣更多信任?
不!凝人奸诈,他仍然不能放松警戒之心。
唉!不去想这些了,他的谨慎无故浪费掉很多时间,现在唯有全速前进,把浪费的时间抢回来!
石建之摒除杂念,朝全军下令:
“全军急速向前!务要追上宣虏,保周将军平安!”
“是!”
全军再度开拔,沿着宣军离去的方向火速前进。
鲜艳的昭军旗帜在这苍白世界中格外惹眼,随着将士们加速前行,这面旗帜劈开风雪,宛如云帆高挂,穿越重重浪涛……
……
……
曹承隐率领几名护卫,如普通兵士一般潜伏雪中。
为了这一场战斗,他已经准备多时了,袭扰、调兵、退避……都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正餐即将揭晓。
他保证,他精心准备的“食材”必将一举重创昭人!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般,悠然从容,丝毫不担心会失手,他将以最大的热忱投入到这场捕猎中。
相比之下,许恒就显得严肃多了。
在曹承隐身边这段时日,他学了很多很多,他相信,这些会为他的名将之路铺上重要基础。可他还是隐隐担忧,会有意外打破他们的部署,令他们功亏一篑。
他尽量屏蔽掉任何消极的想法,而将绝大多数注意力集中在手中之剑上,并时不时瞄向一旁的曹承隐。
他很佩服曹承隐,大敌当前,还能如此淡定。
果然,欲要成为统帅,就必须要有超凡之心境,泰然处之,方能成就大事。
为了成为大宣的栋梁,为了向昭人、向那个安仕黎寻仇雪耻,他必须一丝不苟地学习、精进。
许恒正在思量,却听闻前方爆发了巨大的响声。
“哈哈哈哈……该赴宴了!”
曹承隐笑着凝望前方——只见昭军前头,有无数只鸽子正在窜天而翔。
数量极其庞大的鸽子飞着、叫着、四散着,好比白茫茫的领域中突然刮起一阵龙卷风。
嘈杂无比的鸟叫声,压制住呼啸无休的风雪声,填满了这片领域,令身处这片领域的人仿佛置身于屠宰场中,接受来自生灵们集中最后力量轰出的冲击——直击心灵深处的哀嚎,让地狱的门扉似乎于人们眼前开启,生与死的界线,正变得从未有过的模糊。
血战的钟声已然敲响,人们即将拼尽全力地将对方送入地狱,以求自己尚在人间。
死神则悄然驾临,伸出它锋利的镰刀,收割不幸的魂灵。
“杀!”
曹承隐高举着利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喝。
无数宣军都已从雪雾中现身,他们眼中闪烁着红光,身披苍白披挂,手持漆黑武器,咆哮着、嘶吼着,从四面八方同时杀奔向昭军。
无边无际、声势浩大,宛如汹涌浪涛于风暴中崛起,誓要一举吞没岌岌可危的山头。
与此同时,周羽几乎是被巨大的惊骇钉在原地。
他接到下属汇报,说是军队前方发现一只大铁盒子。他顿感疑心,遂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来到盒子前,他能明显感受到盒子里的动静,这分明是有活物在盒子里面。
属下问他要不要将盒子打开,他思量再三,总觉得这会是宣人的诡计,内心的声音告诉他,不要理会这口铁盒子。
他虽明知这盒子多半有诈,可到底有什么诈,总要待打开箱子后才能揭晓吧?
再说了,区区一口铁盒子而已,宣人能在里头安排什么了不得的伎俩?他还真就不信,这么一只铁盒子能将他的军队置于绝境。
他让手下做好警戒,缓缓打开这铁盒子。
不料,这盒子似有机关似的,盒盖一有松动,里头装的无数只鸽子便掀开盒盖,狂乱地飞了出去,声势之壮观,整支军队都看得一清二楚。
面对此况,周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愣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果真中了宣人的奸计!如此浩大的声势,这不正是宣军总攻的号角?
该死的!没想到宣人居然玩这么一手!宣人将领非同寻常,把自己狠狠摆了一道啊!
周羽惊慌失措,准备号召全军列阵迎敌。
还不等他下达命令,无数宣军就从无数个方向冲杀而来。他们潜伏已久、忍耐已久,现在,正是他们长刀出鞘之时刻。
“杀!杀光昭虏!杀光昭虏!”
“传令全军!列阵迎战!绝不容宣虏得逞!”
周羽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拔出长剑,迎着凄厉寒风中怒吼着。
为宣军所伏,他之过也,他自当与宣军血战到底,不惧一死,不负圣恩!
昭军虽因突然的攻势陷于慌乱,但在统帅的号召下,他们还是勉强维持住镇定。
眼下明显来不及列阵,但他们还能以肉搏抵抗宣军,与宣人不死不休,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激战于雪原上爆发,北境在寒风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