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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北境在寒风中燃烧(十五)(1 / 1)

“既安你前往粮仓寻机烧粮,大概在正午时分,我会去县衙劫持武平,张庸你就在县衙外接应,待事成之后,我们城门相会,定可逃出丰平。”

清晨启程,姜达远再一次向同伴讲述了他的计划。两人虽心思各异,但都不曾提出异议,此事就这般说定。

出发之后,姜达远胸中澎湃,犹如万壑惊雷,气势何其雄壮,竟无半点忐忑或是忧虑的缝隙。

何必忐忑呢?他坚信,他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他所面对的敌人,将精准落入他的算计,一步也不差,不留半点错漏。

他将利用他的绝妙计划,把愚不可及的昭人耍得团团转,为他自己建立了不得的功勋,从而恢复他曾经作为上宣人的荣耀,使他再不用蒙受“贱民”这层身份的羞辱。

他将展示给他那混账亲爹看,他用自己的作为洗刷了父辈的耻辱,自己从此可堂堂正正地立于大宣的土地之上!

他断不会失败,这仅仅是他光荣伟业的起始。

姜达远脚下生风,眼冒金光,如同康庄大道已在面前。而一缕凉风裹挟着枯叶,恰在此时掠过姜达远的后背——只是他毫无察觉罢了。

姜达远在县衙里做些消耗体力的杂务,由于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再加上其宣人背景,县衙内几乎无人与其往来。

不过这也正合姜达远的心意,他可不希望又惹出什么变故来。他将静静潜伏,直至打出致命一击。

上午,姜达远都在忙着干活,看上去与其它在县衙里工作的人员无二。

令他有些惊异的是,偌大的昭人县衙,居然找不到几个正式员工,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发口饭就来上岗的临时工,同他一样处理着各种杂活。

昭人的官府居然穷酸成这样?也好!不,简直不要太好,既然都是临时工,说明这昭人的县衙完完全全就是一座草台班子,自己的计划势必会更加顺利。

姜达远一边干活,一边紧紧盯着漏刻,他简直恨不得推漏刻里的水一把,让漏刻的浮箭赶紧指向正午。

他对自己这边的行动是确信无疑的,只要自己出手,擒下武平犹如探囊取物,不足挂齿也!但他必须要给郑既安的行动留足时间。

他也考虑过,先挟持武平,再去烧粮。

这个法子不是不行,但怕就怕昭人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如此,姜达远决定好的两大目标就只能完成一半,这可不能令姜达远满足。

兵分两路,双管齐下,就成了姜达远眼中最为稳妥的做法。

他知道,郑既安那边的行动肯定更加困难些,需要更多时间准备,以正午时分为期限,想必不会有太大疏漏,只求对方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至于张庸嘛……那个该死的混账,别叛变投敌,就算这老东西还有点良心。

哼!等自己回到宣军、封官拜将,定要给这厮好看!

临近正午,自己手上的活也完成得差不多,该行动了!

姜达远朝武平的办公处走去,他相信武平一定会在里头办公。至于说辞,姜达远精心筹备已久,他完整地说出口,不愁不能接近武平,一旦接近,一切好说!

姜达远望向武平办公处的门口,发现门口只站了一个守卫,还在懒散地打着哈欠,可平时不是至少有两名的吗?

哈哈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啊!这下别说需要骗过武平了,哪怕直接硬刚,他也有把握打败守卫然后擒拿武平!

如今就连一丁点的风险也不剩下,他还在墨迹什么?他赶快走到守卫身前,向守卫说道:

“烦请您向武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小人有急事,需要向他禀报。”

姜达远眼睛都快望穿了。只差一步——不!只差半步,他就能大功告成,这破守卫最好识相点!否则自己就连同对方一并解决!

姜达远心急如火,但守卫只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

“武大人早就出门了,他去城中借粮,快到晚上才会回来,你有什么急事,就等武大人回来再说吧!”

姜达远那满载浩瀚蓝图的脑子瞬间被刷成一片煞白,他声音微弱、气息虚浮地向守卫询问道:

“大人他不在?”

守卫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是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吗?大人每天忙里忙外,哪有那么多功夫在衙门里坐着?安心等着吧!”

万事休矣!

姜达远的心头响起一道惊雷,两颗眼珠子似乎要从瞪得开裂的眼眶中掉出来。

完了,完了,百密终有一疏啊!他千算万算,怎么没把武平不在县衙的情况算进去?

该死的!说不定郑既安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而自己居然扑了个空,这下他们该如何从丰平逃出去?

该不会……他要死在这里吧?

姜达远的脸也“唰”地化作一片煞白。

不!怎么可能!他明明计划得那么完美,怎么能栽在这里?不!

此…此绝非人谋不利,乃是天意作祟!可恶啊!上天何其无眼,居然坏了他的好事!他该如何挣扎,才能在糜烂如此的局面下脱困!

想啊!姜达远!好好想想,以你上宣人的聪明才智,难道会在低等贱民的手中坐以待毙?你一定能想出对策!

姜达远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紧锣密鼓地开展他的头脑风暴。

他面前的守卫显然懒得同他消磨下去,磨磨唧唧的,都说了武大人不在,还不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守卫脸色一沉,准备出言赶人,偏偏这时,一道身影的出现,让守卫立马改换了颜色,笑容满面地说道:

“小姐您怎么来啦?来找武大人的吗?真不凑巧,武大人出去了,要不您等他回来?”

来的人正是武缘,她的双手捧着一副手套,再细看她的两只小手,手掌上到处都是被针扎出来的小血孔,就仿佛澄霁夜空中繁多的星星,只是被染成了红色。

武缘并不对守卫的回答感到意外,她面带微笑,将手套递给守卫,向守卫说道:

“我知道,麻烦您把这手套放在爹爹办公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一定要是最显眼的地方哦!这是我亲手给爹爹织的手套,不过也多亏了照看我的那位叔叔帮助,我才能把它给织出来。

嘿嘿!等爹爹看到这副手套后,您一定要催促他赶紧戴上哦!爹爹每天夜里忙着处理公务,顾不上烤火,手冻得就像冰块一样,戴上手套,一定能帮爹爹抵御寒冷。”

“小姐真是有孝心啊!您就放心吧!”

守卫大受感动,小心翼翼地从武缘手里接过手套,转身推开屋门,朝武平的办公桌走去。他和武缘,都没有注意到姜达远那急剧变化的脸色。

武缘前来的短短时间,又一个绝妙计划在姜达远脑海中产生。

如今挟持武平已然不可能了,再拖延下去,他们必将被昭人一网打尽。

眼前这个武平女儿的突然出现,不是给他扭转局面的机会吗?用她来要挟武平,武平安敢不从?

哈哈哈哈……果然啊!天无绝人之路!他姜达远瞎猫碰上……呸!他姜达远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杀出重围!

姜达远的手轻轻握住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紧紧盯着武缘细嫩白皙的脖颈,逐渐将匕首拔了出来。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一抹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我堂堂的宣国大丈夫,堂堂的上宣人,贵比神明,尊驾人间,何以沦落到挟持一女童求生?

须臾,这一念头便被姜达远碾得粉碎。

……

……

张庸在衙门外潜伏等候,准备接应姜达远。

老实说,他觉得姜达远的计划蠢极了,完全是把别人当傻子、好像这世界上只有姜达远一个人有脑子。

姜达远的这份烂计划漏洞百出就算了,还偏要故作高明、环环相扣,实际上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一切都要宣告完蛋。

可姜达远不管,坚信他一出手,敌人会像二傻子般被他耍得乱转。

郑既安也是,被虚有其表的成功蒙了眼,竟然对这儿戏般的计划笃信不疑!真是够荒唐的。

唉!无奈归无奈,张庸又有何法?两位同伴都想拼上一拼,他只有听之任之协助之,即便他清楚这将是一条死路。

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县衙,姜达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的漫漫人生路,想必只能走到这了吧!

也好!这世间加诸他的苦难足够多,待死亡来临之际,这些苦难便能从他肩上卸下。

他累了倦了,没有什么可追求,也不剩什么可失去,都随他去吧!

只不过……张庸的目光忽然就变得凝重起来。

没准这两个年轻人真能给自己整上一出花活呢?上天似乎偏爱荒诞,最喜造出荒诞的故事,要是这两人真能借助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地得手呢?

“那我可就要拭目以待了啊!”

张庸低声说了一句,并目不转睛地盯着县衙。

张庸不会料到,在他凝视县衙之际,有一个人也在凝视着他。

那人的目光从张庸身上扫过,一丝叹息,悄然流出那人的嘴角。

随后,那人转身就走,迅速便不见了身影。

张庸则继续守候着,守候了许久,久到他都有些发困。还是街道上那裹挟着枯叶的凉风朝他吹来,才帮他暂时驱散了困倦。

猝然间,剧烈的喊叫声从县衙内炸开,整座县衙都被嘈杂充满。就连县衙门口的守卫也急不可待地冲进县衙里面。

张庸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是姜达远那家伙成功了?现在他还无从判断,他只需要清楚,不管成没成功,他都要出手了。

张庸双眉一横,拔出武器,朝县衙大门冲去。

……

……

郑既安寻觅着烧毁昭人粮仓的时机。

这等重大行动,想要完全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纵火烧粮,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他能采取的方案,只有把粮仓守卫解决,然后纵火,并坚守至火势无法收拾。

尽管听上去就很困难,但出于对自己武艺的自信,郑既安相信,解决几个护卫还是不在话下的,为了胜利,为了荣耀,他断然不会失败。

整个上午,郑既安一边搬运粮食,一边等候时机。据他观察,他与姜达远约定好的正午,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因为这时守卫都忙着吃中饭,防守会松懈很多,他得手的希望将会大为提高。

正午越来越近,郑既安动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可还不等他真的动手,似乎就有变故找上了他。

郑既安刚将一车粮食送进粮仓里,准备接着运下一车。但孙修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不远处。

见到孙修仁,郑既安一时有些发愣。而粮仓的其它工作人员大多认识这位给他们看诊过的神医,纷纷向孙修仁献上问候,郑既安也跟着众人,简单问候了对方一声。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孙修仁对其它人不作理会,却径直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微笑地向他询问道:

“你父亲的伤应该没有复发吧?”

“啊?啊!不…不曾,多谢您老的医治,救了我父亲的性命,请受既安一拜!”

郑既安面露真诚,要朝孙修仁下拜。

孙修仁脸上显得热情洋溢,目光却于不经意间渗出一丝寒意。

他伸手拦住郑既安的下拜,向对方说道:

“不必不必,武大人先前交代过,你们冒着风雪长途跋涉,身体有些损伤在所难免,让老夫抽空帮你瞧瞧,但老夫事情多,现在才抽出时间。

嗯……你的情况嘛,老夫先前就看过了,寒气入体,虽不严重,但不采取措施,很容易落下病根,来!”

孙修仁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郑既安,交代道:

“喝了这个吧!老夫特意熬的汤药,能驱寒固气,对你大有好处。”

郑既安一头雾水地接过了水壶。

其它人看到孙修仁如此善待郑既安,倒也没有半分眼红,同样的恩惠,他们都从孙修仁那感受过。

武平曾向孙修仁吩咐,让他帮忙熬些驱寒暖身的汤药,分发给在各处干活的人员。

这些人喝完后,都由衷地感叹汤药的奇效,以及孙大夫技艺之高超。

不过嘛……在他们的记忆里,孙大夫一直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冷面孔,别说笑了,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连明显的情绪起伏都没有,怎么这次就显得如此热情呢?大概是他老人家心情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既安捏着水壶,犹豫要不要喝这东西。

他隐隐觉得,对方突然给自己送来好东西,并没有那么看上去简单,可对方都送到自己手上了,自己哪有拒绝的理由?

他又想了想,自己现在在昭人的地盘,昭人要害自己,需要拐些弯弯绕绕吗?压根就不需要嘛!

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喝就完事了。

郑既安闭上眼睛,举起水壶一饮而尽。

由于他向来怕苦,也清楚汤药这类东西往往苦得可怕,所以他生怕汤药在自己嘴里停留久了,一经喝下,忙不迭地往下咽。

但他囫囵尝后,发现这所谓的汤药根本不苦,别说苦了,连点味道都没有,感觉这就是普通的水嘛!

还是说高端的药物往往就是如此?不管那多,反正他喝完了。

郑既安将水壶交还给孙修仁,并朝对方躬身行了个礼。

“多谢孙大夫!”

孙大夫没有答话,默默地将水壶挂回腰间。他注视了郑既安好一会儿,开口道:

“感觉如何?”

“感觉嘛……还挺不错!身体更有力气,更能干活了,真是多亏了您老人家。”

“真的吗?”

孙修仁讳莫如深地一笑。

“诶?”

望着孙修仁奇怪的笑容,郑既安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没一会儿,他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唔……我这头怎么有点晕?”

“晕嘛?晕就对了。”

霎时间,孙修仁的笑容烟消云散,重新恢复到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微眯双眼时生出的皱纹,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在冷冷凝视郑既安。

郑既安这才猛然意识到,他刚刚喝的东西有问题,他中了昭人的奸计了!

他的意志催促着他赶紧做出反抗,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连带着他的意识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最终彻底被黑暗吞噬。

“可…恶!”

郑既安仰头,最后望了眼灰蒙蒙、飘着雪的天空——他的天空随之熄灭,仰面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周围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而孙修仁则长舒一口气。

只见他目光严厉,用刻不容缓的语气朝周围人员喊道:

“都别傻愣着了!赶快去找武大人,晚了可就要出乱子了。此人图谋不轨,老夫已先一步将其拿下,你们找来绳索,将他绑好。”

众人听明白了孙修仁的话,一队人马赶紧去找武平,一队人马拿出绳索,把倒地的郑既安牢牢捆好。

孙修仁终于能暂且松一口气,他望向疾驰而去的人马,喃喃自语道:

“希望不会出意外吧!”

……

……

“统统退下!不准乱动!”

姜达远将武缘勒在怀里,用刀子抵住她的脖子,朝县衙内的人员大喊。

姜达远突然暴起并挟持住武缘,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看着在姜达远怀中使劲挣扎的武缘,守卫惊慌失措,朝姜达远说道:

“且慢!万万不可伤了小姐!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姜达远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他的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怀里娇小的女孩挣扎起来格外有力气,自己不把胳膊的全部力量使出来,还真镇不住她。姜达远干脆大发雷霆,朝武缘怒斥道:

“别乱动!不然我就杀了你!”

守卫也用乞求的语气朝武缘说道:

“小姐千万不要乱动!千万不要乱动!我们会想办法救您出来的,您可千万别受伤了。”

听到这话,气得满脸通红的武缘也只好停止挣扎。

姜达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警告周围人等不可靠近,并朝县衙门口缓步挪去,叫嚷道:

“都别过来!再敢过来,可别怪老子鱼死网破!快去!准备三匹好马,我要在城门处见到这三匹马!还不快去?”

众人面面相觑,由于武大人不在,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尽力满足姜达远的条件。

走着,走着,姜达远的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

他的计划果然是绝妙无比啊!看着昭人想动却完全不能动他,这感觉别提有多过瘾!

现在昭人再无办法,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行逃离,这全要仰赖自己的神机妙算。

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胜利的关键,已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中……

“啊!”

武缘趁姜达远在幻想中不能自拔,一口咬在姜达远的手上。姜达远猝然被咬,惨叫出声,武缘则迅速挣开姜达远的控制,朝守卫处跑去。

姜达远大惊失色,连忙要把武缘抓回来。守卫们哪可能让姜达远如愿?一拥而上,意图救回武缘。

他们统统都没有得手。

武缘被突然赶来的张庸挟持在怀中,这让局面再度回到僵持。

早在事发时,张庸就潜入县衙内,由于众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姜达远身上,他的潜伏不费吹灰之力。

姜达远挟持着武缘一路走,张庸就在旁边一直看,时刻准备应对不测。

武缘挣出姜达远控制时,张庸的反应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快,大步冲上前,把好不容易逃离的武缘又抓了回来。

“放开我!”

武缘气得大叫。

张庸眼神复杂地看了怀中的武缘一眼。

唉!真是造孽啊!他身为人父,救他一命的武平也是人父,而他作为一个父亲,居然要靠挟持他人的儿女求生,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他的心中心绪万千,但还是为坚定所抹消。

现在他在扞卫他们的逃脱之道,又岂容妇人之仁?

他脸色阴沉,朝武缘冷冷说道:

“别乱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姜达远也快步朝张庸走去,用大笑掩盖他刚刚的手足无措。

他来到张庸身旁,看到武缘就气不到一处来。这小妮子差点就坏了他的事!居然还敢瞪他?他举起手,就要朝武缘的脸重重打去,但被张庸拦了下来。

“住手!逃跑为要,不能节外生枝。”

姜达远勉强咽下了这口气,将手收了回去。

他与张庸背靠着背,以免昭人偷袭,很快就走到县衙外头。

县衙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兵丁,可他们都不敢上前,只有任由两人行进。

这时,武平终于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的旁边还跟着孙修仁,以及被五花大绑的郑既安。

看到郑既安,姜达远二人都知道烧粮计划失败了,现在他们只有紧紧抓住还握住手中的筹码。

而看到被挟持住的武缘,武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脸色比新刷的墙灰都要惨白上百倍,唯有眼眶处呈现着血一般的通红。

“爹爹!”

见到父亲,武缘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停地抽泣。

武平就更是如此,他的泪水好比汹涌而下的瀑布,把几乎整张脸都洗了一遍。他安抚女儿不要害怕,自己一定会救她出来,然后向姜达远二人询问道:

“你们两个想要什么?我统统可以答应!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女儿。”

看到武平这副模样,姜达远更显得意。双手叉腰,朝武平叫道: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备快马,开城门,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说!都好说!快马已经准备好了,城门随时可以打开,放几位离去,求几位万勿为难我的女儿。”

张庸看向了被绑着的郑既安,此时郑既安刚刚苏醒,但头脑尚陷胀痛,并因中了孙修仁的圈套而羞惭不已。

张庸朝武平说道:

“武大人,我们无意为难您和您的女儿,只想让我们能安全逃离,烦请您将我们的人放了。”

武平二话不说,让手下放人,郑既安成功回到张庸二人身边。

张庸面带忧色,向郑既安询问道:

“既安!不曾受伤吧?”

郑既安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摇了摇头。

姜达远就不满多了,他的进展如此之顺利,怎么郑既安就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果然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啊!

姜达远认为自己发挥得太过完美,不经意地就把对郑既安的不满吐露了出来:

“没能成功就罢了,居然还让昭人五花大绑。”

郑既安愧疚地低下头,完全无言以对。

要是他能再谨慎些,又怎会为昭人所算?白费姜兄一番努力,要怪也只有怪他。

郑既安在心底暗暗发誓,同样的错误,他定不会再犯。

一行人利用人质,在丰平城内畅通无阻,很快就赶到城门处。

同时,武平的部下也将三匹快马牵了过来,并在张庸要求下取来一柄司南,交给姜达远三人。现在,三人距离逃出丰平只有一道城门的阻拦。

姜达远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武平发了话:

“还不打开城门,放我等离去?”

这次,武平没有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

“我打开城门后,你们能保证放了我女儿吗?”

姜达远用鼻子哼了一声。现在他才是胜利者,也轮得到武平向他讲条件?

他打算毫不留情地痛骂回去,还不等他开口,张庸就恭敬地向武平说道:

“请您放心!您给予我等的恩惠,我等铭记在心,但我等为了迅速赶回宣军,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我等能平安出逃,断无为难大人女儿的道理。”

姜达远对张庸的抢话大为不满,一个打下手的怎么敢抢自己的风头?他狠狠瞪了张庸一眼。

武平听了张庸的话,虽然还是很担忧,生怕女儿会出现一丁点的意外,但他愿意相信张庸他们,他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冒险。

在武平命令下,丰平的城门被缓缓打开,一行人乘上马匹,朝城外走去。

武平紧紧注视一行人,并焦急等候着,祈祷他们千万不要反悔。

一息、两息……武平的心脏砰砰跳着,连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发颤。

时间的流速,似乎从未如此缓慢过。

终于,张庸他们没有食言,他们一出城门,就松手放下武缘,随后快马加鞭、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白色的雾霭中。

武平根本忘却了追捕,见女儿即将坠地,他爆发出惊人无比的速度冲向前去,成功把女儿接住,并牢牢抱在怀中。

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了,只是这次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

“缘儿!没事吧?都怪爹爹,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是爹爹的错,爹爹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了。”

武缘也泣不成声地抱住爹爹,她很想安慰下爹爹,但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只能呜咽地垂着泪水,更紧地抱住爹爹。

惊险的经历,的确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些创伤,不过在父亲温柔亲密的怀抱中,这份创伤总能得到抚平。

危机暂且解除,激动的情绪也得到缓解。孙修仁单独找到了武平,向他致歉道:

“抱歉!武大人,早在给那行人治伤时,老夫就察觉到他们身上有问题,但老夫相信他们会改悔,不敢以身犯险,就没有向您详细禀报,最终酿成这样的祸事。老夫……深表惭愧。”

武平听完颇有些吃惊,愣愣地望向孙修仁,不知说什么是好。

最后,他还是将罪过统统揽在自己身上,说道:

“您不必抱歉的,您先前提醒过武某要做好防备,但武某一直没放在心上,武某始终不相信三个人能闹出什么祸事。武某……险些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而且多亏了您当机立断,迷晕了那名宣国士兵,并派人向我汇报,不然祸乱只会更加严重,武平必须谢过孙大夫。另外,武某已向前线大军发去消息,希望能及时拦截住此三人。”

孙修仁叹了口气,目光中流淌着惋惜。

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隐隐的哀伤,开口说道:

“您放心吧!老夫吩咐人给那三匹马喂了泻药,他们跑不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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