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距离陆京洲檀月山庄不远的一条僻静小路上。
他熄了火,关闭车灯,将自己隐没在浓郁的树影里。
从这里,可以隐约望见那片别墅区入口的灯光,以及其中几栋亮着灯的窗户。
他不知道岑予衿具体住在哪一栋,陆京洲的产业太多。
但他固执地守在这里,目光梭巡着那些温暖的灯光,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谜题的中心更近一些。
夜凉如水。
周时越靠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眼神执拗地望着那片寂静的住宅区。
他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什么,甚至可能只是徒劳。
今夜,注定无眠。
林舒薇在凌晨时分被渴醒了。
她下意识地向身旁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属于周时越的位置空空如也,枕头和被褥没有丝毫凹陷的痕迹,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心脏骤然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噌”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卧室里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寂静得可怕。
“阿越?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没有回应。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快步走到浴室、衣帽间、书房所有周时越可能在的地方都空无一人。
凌晨的寒气从脚底心窜上来,林舒薇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冷。
有些烦躁的抓起手机,拨通周时越的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
怎么会无法接通?
他去了哪里?
难道难道他又去找岑予衿了?
白天周时越看到岑予衿时那失魂落魄、近乎疯狂的样子,还有他晚上那些看似安抚、实则敷衍的解释,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毒刺,狠狠扎进林舒薇的心里。
怀疑的种子一旦破土,便以疯狂的速度滋长蔓延。
她强迫自己冷静,先拨通了楼下值夜佣人的电话。
“先生?没有看到先生下楼啊,夫人。”佣人睡得迷迷糊糊,被问得有些懵。
林舒薇挂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不顾一切的冲下楼,客厅、餐厅、厨房、甚至外面的花园她都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周时越的影子。
巨大的恐慌和怒火在她胸腔里交织燃烧。
明天就是婚礼!
他却在婚礼前夜失踪!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扭曲的脸,猛地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扫落在地!
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周时越是她的!
谁也别想抢走!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濒临失控的情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私家侦探的号码。
这是她父亲私下养着的人,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给我查!立刻!马上!周时越现在在哪里!他的车去了哪个方向!我要最快知道他的位置!”她的声音尖利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不住的疯狂。
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在这寂静的深夜,目标又如此明确。
不到二十分钟,侦探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林小姐,查到了。周先生的车最后停在了檀月山庄附近,已经停留了超过一个小时。那里是陆京洲的婚房。”
檀月山庄!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瞬间刺穿了林舒薇最后一丝理智。
他真的去了!
他真的在婚礼前夜,跑去守在岑予衿那个贱人的住处附近!
他坐在车里干什么?恢复记忆了?还是伺机想再见她一面?
那自己算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明天那场盛大的、她期盼已久的婚礼,又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啊——!!!”林舒薇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近乎崩溃的尖叫,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墙壁!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睛赤红,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上下起伏。
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散乱下来,配上她狰狞的表情,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温婉娇弱的模样。
“岑予衿岑予衿!”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毁了岑予衿!一定要毁了她!让她彻底消失!再也不能出现在周时越面前!
还有周时越该怎么让他一辈子不恢复记忆呢?
混乱的思绪在疯狂的边缘冲撞,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猛地刺破所有混沌——父亲!
父亲来了!
她的靠山到了,她怕什么?
为了参加明天的婚礼,父亲昨天傍晚刚抵达京城,下榻在离周家老宅不远的酒店里。
她的父亲父亲手腕狠厉,私下里也有些见不得光的路子的林建业。
他从小就疼她,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尤其是在涉及她“幸福”的事情上。
父亲一定有办法!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让林舒薇濒临崩溃的神经勉强绷住。
她踉跄着爬起来,顾不上整理狼藉的仪容和脚下的碎片,从衣柜深处翻出另一部备用手机,手指颤抖却异常坚决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传来林建业略带睡意却沉稳的声音,“薇薇?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明天婚礼可不能顶个黑眼圈。”
听到父亲声音的瞬间,林舒薇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那不是委屈的泪,而是混合了恐惧、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爸”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却又奇异地有种瘆人的寒意。
“出事了周时越他他不见了!他去找岑予衿了!就在陆京洲的檀月山庄外面守着!爸,我完了,明天所有人都要看我的笑话了!”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是得说的严重一点,爸爸才会更心疼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建业的睡意显然瞬间消散,声音沉了下来,“你说清楚。周时越恢复记忆了?”
“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是想起什么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在婚礼前夜跑去那里守着!爸,我受不了了,岑予衿必须消失!她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周时越的心就永远在她那里!”
林舒薇语速极快,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还有周时越,不能让他恢复记忆,绝对不能!爸,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让她死对,让她死!只要岑予衿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周时越就算想起来也没用了!”
“薇薇,冷静点。”林建业的声音透着老谋深算的凝重,“杀了岑予衿?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陆京洲明媒正娶的太太!动她,就是动陆家!后果你想过没有?”
“我不管!”林舒薇尖叫起来,“我只要她死!爸,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女儿明天成为全城的笑柄,看着周时越被那个贱人勾走,看着你未来的外孙没有父亲吗?!岑予衿就是个祸害!她早该死了!三年前就该死了!”
林建业在那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权衡利弊。
女儿的疯狂和眼前的危机他听得明白。
周时越若真在婚礼前夜跑去守着旧情人,明天的婚礼即便举行,也会埋下巨大的隐患,甚至可能让林家颜面扫地,之前所有的投资和算计都打水漂。
岑予衿确实是个必须拔除的钉子,只是现在动手,风险太高。
但或许可以一劳永逸。
“薇薇,从她身上下手难,但是她不是真无依无靠的像孤儿一样的周芙笙,她是岑予衿,岑家大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父亲还在蹲监狱吧?”
林舒薇也想到了这回事儿,哭声也止住了,“爸,这件事情必须我自己出手,您帮我善后。”
是岑予衿先惹她的,那就不要怪她了。
“放手做吧,至于周时越那边,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这辈子心里眼里,身边都只有你。”
林舒薇破涕为笑,“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挂断电话之后,眼里的恶毒都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