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标是什么?”颜之推再次强调,“是根除世家,还是强盛华夏,福泽万民?
有些问题,未必需要你亲手去‘解决’。
你只需朝着你认定的目标,一步步走去,沿途的障碍,或许自会有其消解之道。强行为之,恐适得其反。”
赵子义若有所思,忽然道:“二位老祖,小子另有一想。
若我将目光转向外部,倾尽全力,将环伺之异族尽数解决,令天下疆土,尽归华夏所有。
以此凝聚内部,转移纷争,此法可行否?”
“此乃借外安内之策,或将内部矛盾转为一致对外。”颜之善微微摇头,“或可收一时之效,然病灶仍在,本质未变。”
赵子义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然:“内部沉疴,千年未解,小子或许无力回天。
我能做的,或许就是尽其所能,让未来的华夏变得无比强大。
至少让这浩土,即便内部有何纷争动荡,肉也是烂在自家锅里,再不至被外族肆意欺辱、践踏!”
颜之推与颜之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最终,颜之推缓缓闭上双眼,复又睁开。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但从本心,无问对错。你去吧。
赵子义深深一揖,怀着满腹依旧未完全解开的困惑,却也多了几分前行的勇气,告辞离去。
他走后,颜之推即刻唤来颜师古、颜相时等颜家内核子弟。
“传话下去,”颜之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日后,赵子义但有所想、所为,颜家上下,当倾力支持。”
颜相时愕然,脱口而出:“啊?那那他若要造反呢?”
旁边的颜之善立刻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前提,便是不违背《颜氏家训》!你想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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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义见过颜家二老后,李二立刻将他召入宫中询问。
奈何赵子义左顾而言他,始终不肯透露关键,气得李二又想动手。
心中疑惑更甚的李二,甚至亲自前往颜府拜访。二人同样不提对话之事。
然而,他从颜师古等人那里得到的,也只是一句语焉不详却分量极重的评价:
“陛下得此子,乃大唐之幸,亦是华夏之幸!华夏文明,当由此而兴!”
此言一出,李二心中更是如同百爪挠心。
这句话一旦传扬出去,赵子义便是得了颜家两位活化石般的老祖宗亲口认证、高度赞誉的人物,其声望将更上一层楼。
日后自己再想揍这个混帐小子,恐怕都不容易了!
这混帐东西,到底跟那两位看透世情的老祖宗说了什么?
竟能换来如此石破天惊的评价!
李二望着殿外,又是欣慰,又是气闷,心情复杂难言。
颜氏两位老祖宗对赵子义“大唐之幸,华夏当兴”的八字评语,不出几日,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
这评价出自历经数朝、德高望重的百岁人瑞之口,其分量之重,瞬间在整个长安城的权贵圈层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原本因被婉拒联姻而颇感颜面受损的崔、卢两家还有些恼怒,现在还恼怒个屁啊!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两家主事人几乎是立刻转变了策略,频频催促着崔洛初与卢婉仪,务必放下身段,主动与赵子义交好,只盼这位如今声望如日中天的少年县侯能对自家青眼有加。
赵子义这段时间都要疯了。
他几乎陷入了“温柔乡”的包围。
崔、卢二位贵女,几乎是寻着由头便往他的县侯府跑。
尤其在他每日练武之时,二女更是必到“捧场”,寻个视野极佳的回廊或亭阁,望着那挥汗如雨、身形矫健的身影,看得目不转睛。
赵子义对此倒是颇为坦然,你们爱看就看,我又不吃亏,该练拳练拳,该习刀习刀。
只是也不免嘀咕:
说好的世家贵女矜持与礼仪呢?
每日这般围观一上身赤裸的男子习武,真的合乎礼法规矩吗?
倒是他身边的小桃,因着近来对这两位“不速之客”翻白眼的次数过于频繁,竟真的抱怨眼睛有些酸涩不适,惹得赵子义哭笑不得。
时序移至十一月末,深秋的寒意渐浓。
翼国公秦琼背上的顽疾,在赵子义的妙手与精心调理下,终于彻底愈合,创口收拢。
虽因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身体仍显得有些虚弱,需要长期温补,但已无性命之忧,行动亦无大碍。
李二对于赵子义医术丝毫没有怀疑。
得知此讯,龙颜大悦,心中对赵子义那“大唐之幸”的评价,不禁又信了几分。
这小子,莫非真是上天赐予大唐的祥瑞?
秦琼一家更是对赵子义感恩戴德,视同再造。
秦琼夫人数次垂泪拜谢,秦怀道则直接寻到赵子义,言辞恳切,誓言此生愿追随左右,以供驱策。
程咬金、牛进达等一众秦琼的沙场老兄弟,也纷纷对赵子义表示,往后他赵子义的事,便是他们这帮老家伙的事,义不容辞。
赵子义本打算待秦琼伤势稳定后便准备拐走秦琼跟杜如晦动身返回蓝田庄园,避开长安这是非之地。
岂料李二一道口谕下来,命他必须留在长安,参加贞观三年的正元节大朝会,以及紧随其后的上元节庆典。
赵子义自己也嫌来回奔波麻烦,便索性在长安府中住了下来,预备待上元节过后,再行返回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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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赵子义背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棍风,火辣辣的疼。
“心神不宁,破绽百出!就你这般模样,在战场上早死了一百次了!”
秦琼手持木棍,声若洪钟,面色严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的,赵子义成功地将伤势初愈的秦琼“拐”到了自己府上,美其名曰给翼国公调理身体,实则开始了每日惨不忍睹的锤炼。
不过,在秦琼这位沙场宿将的倾力打磨下,赵子义的武艺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
“郎君,宫里来人了,陛下宣您即刻进宫一趟。”常拓的声音在校场边缘响起,适时解救了龇牙咧嘴的赵子义。
“秦伯伯,陛下相召,小子得先去一趟。”赵子义揉着发疼的骼膊,呲牙咧嘴地说道。
“恩,去吧。”秦琼收棍而立,语气不容置疑,“回来我们把剩下的补上。”
赵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