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陛下。”赵子义规规矩矩地行礼。
李二放下手中的朱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戏谑:“家里有美人相伴,红袖添香,感觉如何啊?”
“什么美人?”赵子义一脸茫然,试图装傻。
“你还跟朕装糊涂?”李二挑眉,“崔氏洛初,卢氏婉仪,如今不都跟常住你家差不多了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赵子义立刻否认三连,“她们是常来府上走动,但我可没留她们住下!”
“哼!”李二冷哼一声,“日日到访,流连忘返,这跟住下有何区别?”
“我也不想啊!”赵子义叫屈,“她们自己要来,我总不能强行拦着吧?
就当就当府里多了两位身份高些的侍女,看看也就习惯了。”
李二
你小子可真敢说!五姓七望的嫡出贵女,被你当成侍女?
这话要是传出去,崔卢两家怕是要找你拼命。
他注意到赵子义时不时就龇牙咧嘴,活动一下肩膀,皱眉问道:“你一直在那里挤眉弄眼的做甚?”
“疼啊!”赵子义苦着脸,“秦伯伯指点武艺,要求严苛,每天都被他揍得浑身酸痛。”
“哈哈哈哈!”李二顿时龙颜大悦,爽朗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好!阿难,传朕旨意,翼国公秦琼教导有功,赏赐绸缎百匹!”
“诺。”侍立一旁的张阿难躬身应道。
赵子义
“陛下,您要是没别的事,臣就先回去接着挨揍了?”赵子义试探着问。
李二强压下嘴角的笑意,神色一正,转入正题:“急什么?朕问你,你在蓝田开设的学堂里,平日都教些什么?”
“主要是认字和数术。”赵子义答道。
“还有呢?”李二追问。
“之后便会根据各人资质与兴趣分班教程,有的去学军略策论,有的去钻研格物之道,也有的专攻农桑之事。”赵子义解释道。
“那你在各处工坊、酒楼、布坊任用的那些管事,他们又学了什么?”李二显然对此更感兴趣。
“他们主要精修数术,通晓基本经义,再就是各自管辖领域内的一些简易必备知识。”赵子义回答。
“就这些?”李二有些不信。
“就这些。”赵子义肯定道。
“朕观察许久,发现你手下这些管事,管理能力极为出众,处事条理清淅,效率远超常人。
朕也启用了不少遗孤学堂和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他们学的比你那些管事只多不少,但论及实务处理,相差岂止一星半点。
这却是为何?”李二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赵子义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陛下,您让他们主要学了些什么?”
李二便将课程大致说了一遍,无非是《诗》、《书》、《礼》、《易》等儒家经典,以及各家注疏。
“陛下,您觉得学这些有什么用吗?”赵子义小心翼翼地问道。
“混帐!”李二眉头一竖,带着薄怒,“此乃圣人之学,修身齐家治国之根本,怎会无用!你学的还不是这些?”
“臣并非说圣人之学无用。”
赵子义连忙解释,“这些学问,对于明理修身、认知大道极有帮助。
但要将这些道理转化为治理实务的具体能力,中间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
譬如,陛下常念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至理。
那具体该如何做呢?
便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然则,如何制定这‘轻’的度,才能在抚慰民生的同时,确保国库用度、朝廷运转不受影响?
这里面的关键,是不是就需要精密的算学来支撑?
需要一个最优的统筹安排?
所以,将‘民贵君轻’这一道理落到实处,真正倚仗的学问,其实是算学。”
“所以你的那些人,优势主要就在于精通算学?”李二若有所思。
“更准确地说,他们主要是用到了算学中的一个分支——统计学。”赵子义进一步说明。
“统计学?类似于统筹之学?”李二问道。
“统筹可算是统计学应用的一部分。”赵子义回答。
“那何为统计学?”李二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赵子义脸上顿时露出了象是便秘般的纠结神色。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莫非是秘而不宣,不可与朕言?”李二不悦道。
“那倒不是”赵子义挠了挠头。
“那便说!”李二催促。
“臣臣是怕解释起来,陛下您听不懂。”赵子义硬着头皮,小声说道。
李二:“”
这小子,果然是皮又痒了!
“说!”李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子义无奈,只好搜肠刮肚地回忆前世残留的知识,尽力解释道:
“统计学,乃是通过搜索、整理、分析、描述数据等手段,以期推断所研究对象的本质规律,甚至预测其未来发展趋势的一门综合性学问。
它大量运用了数术及其它学科的方法,其应用范围几乎复盖了社会和自然的所有领域。”
他顿了顿,努力让表述更清淅些:“一般而言,其数据来源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通过实地统计调查或凭借经验观察直接获得的数字。不过,受限于条件,此类严格调查所得的数据往往不多,更多依赖经验估算;
第二类,是运用数术方法推算得出的数字。
推算之法又分三种:
其一,以已知数据为基础,按照某种特定关系进行推演;
其二,通过数术理论进行逻辑推理来推算;
其三,以平均数值为基础进行估算;
第三类,则是为了辅助理论推演而采用的示例性、假设性的数字。前朝贤者或许会将此种运用数字和符号进行的推理,称之为‘代数的算法’。”
赵子义解释得颇为吃力,让他运用统计学原理管理事务不难。
但要清淅地阐述其理论基础,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很多知识早已还给了曾经的老师。
待他磕磕绊绊地解释完,御案后的李二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他没听懂。
或者说,只能理解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