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世家……嗯……其实可以写很多,更细,但有可能书没了……所以……点到为止……)
嗯?李二这个台阶给我找的好啊!
赵子义心中一动,顺势而下:“所以,我才想去见见颜家的老祖宗啊。”
“为何一定是他们?”李二追问。
“因为除了陛下跟姨娘,在这世上,能让我信任并能为我解惑的长者,恐怕就只有他们了。”赵子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之所以想见颜氏老祖,是因为这个家族绵延千载,直到后世依旧低调的存在。
千年历史都没有污名,他们始终恪守《颜氏家训》,低调传承,大唐更是出了颜真卿这等忠烈千秋的人物。
他们更象是华夏历史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赵子义难道不知道自己提出的问题几乎无解吗?
他当然知道。
千百年后,阶层捆绑拢断的现象依然存在。
他不愿成为黄巢,他只是不甘心看着华夏陷入另一种形式的“种姓”僵化。
至于能否做到杀光世家?赵子义一点都不担心,大不了打开潘多拉。
但正如长孙皇后所言,那需要杀多少人?
杀到文明断层?
杀到神州元气大伤,让虎视眈眈的外族有机可乘?
所以,即便那条最血腥的路要走,也绝非现在该走的路。
“好。”李二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朕会尽力安排,让你与颜家老祖宗见上一面。”
赵子义告退后,殿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长孙皇后忧心忡忡地望向丈夫:“二郎,九儿他……为何会生出如此可怕的念头?”
李二背负双手,走到窗边,望着殿外,语气凝重:“朕曾听王远知提及,世间偶有异人,能窥见未来之一角。
子义所说的‘大干’,恐怕就是大唐的末世。
诗中的‘久安’,便是长安。
他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以他的心性,作不出那般杀伐冲天的诗句,也编不出那样真实而惨烈的故事。”
“二郎!”长孙皇后起身,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你一定,一定不能让九儿走上那条路啊!”
李二转过身,握住妻子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容:“朕?朕或许未必能完全拦住他。
但是观音婢,你能!
你难道没发现吗?这世上除了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谁的?”
李二办事雷厉风行,当即召见了秘书监颜师古。
他并未明言赵子义所困何事,只道这位少年县侯心有迷罔,欲求教于颜家两位已过百龄的硕儒——颜之推与颜之善。
为表郑重,也恐二位老者推辞,李二特意提及了赵子义曾说过的“横渠四句”,言语之间,极言此子心系天下,其惑关乎国运根本,恳请二老拨冗一见。
次日,宫中便得回复:颜氏二老,愿见赵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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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清晨,曲池坊颜家祖宅,一派静谧肃穆。
赵子义在此,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颜之推与颜之善两位老人。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端坐于主位的颜之推,竟身着颜氏家传的裘冕。
这裘冕源于秦汉,非国礼制式,亦非帝王大裘冕,故而无“章纹”之说。
通体墨色,古朴厚重,不见繁复刺绣,唯袖口处织有五彩丝线,其中最粗的一道白色,像征着师承圣人一脉。
颜之推以此盛装相见,其意不言自明——此番谈话,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赵子义不敢怠慢,整肃衣冠,以大礼拜见:“小子赵子义,拜见两位老祖宗。”
颜之推声音苍老却透着温和:“县侯不必多礼。
老朽听闻,县侯自幼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更率军击退突厥,护佑社稷,此乃大义之举。堪称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之首。”
“老祖宗过誉了。”赵子义姿态放得极低,“小子不过是仗着记性好,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于知事明理之道,尚差之千里。
今日心有困惑,如坠迷雾,特来恳请二位老祖宗指点迷津。”
“你且道来。”颜之推缓缓道,“至于能否解你之惑,老朽二人,亦不敢断言。”
面对这两位历经数个朝代、看尽世间沧桑的百岁人瑞,赵子义心知任何编造的故事都是亵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
“不敢隐瞒二位老祖,”赵子义目光沉静,“小子……确有一番奇遇,得以窥见未来一角。
那种感觉,恍如自一千四百年后,逆流时光,重返这大唐……”
他斟酌着词句,开始选择性地讲述他所知的“未来”,以及由此产生的、对当下世家格局乃至华夏前途的深切忧虑与迷茫。
他所言之事,光怪陆离,闻所未闻。
颜之推与颜之善听完,饶是他们心境早已古井无波,此刻脸上也难掩震撼之色。
赵子义所提的问题,其宏大与根本,已然超出了寻常治国安邦的范畴,直指文明兴衰的规律,这让他们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良久,颜之推抬眸,目光深邃如古井,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言,果真出自你口?”
“不是。”赵子义回答得没有一丝尤豫。
“你倒是坦诚。”一旁的颜之善微微颔首,继而问道,“那我问你,后世之华夏,可强盛否?后世之百姓,可安定否?”
赵子义沉吟片刻,答道:“后世百姓,可谓安定。华夏……也算强盛,然四方仍有强敌环伺,前路维艰。”
颜之推捕捉到了他言辞中的保留,追问道:“看来后世仍有大敌。那么,你如今,究竟意欲何为?”
赵子义抬起头,眼中闪铄着一种近乎理想的光芒:“我?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
我只想……华夏能真正强盛,不再受外辱;
想让这天下百姓,人人皆可如潜龙腾渊,而非一生困于门第出身!”
“你既知晓未来之轮廓,心中又已存此念,”颜之善的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平和,“只要你的出发点,始终是为了这个目标,那便遵循你内心的指引去做便是。
世事纷纭,难有万全之法,但求无愧于心,无需过分执着于一时之对错。”
“可是,”赵子义眉头紧锁,“若要解决这绵延千年的世家痼疾,依我所见,目前唯一清淅可见的路径,便是那条……充满血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