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点点头,小声道:“姑娘放心,奴婢晚些时候就安排下去。”
姜幼宁微微颔首。
上一回,她出逃。馥郁从始至终没有背叛她。
所以,馥郁如今办事,她还是挺放心的。
“姑娘。”
梨花加快步伐,走上前来。
她身形高挑,样貌姣好,神态间颇为倨傲。
姜幼宁一个养女,在府上本就没有地位。
何况现在得罪了老夫人和国公夫人?
她已经看到了姜幼宁未来的惨状,是以压根不将她放在眼。更何况,花妈妈已经代老夫人示意她,对姜幼宁不要客气。
她宛如得了圣旨似的,自然越发目中无人。
“有事?”
姜幼宁偏头看她。
梨花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赵老夫人派她来,说得好听就是伺候她。实则,是为了盯着她,搓磨她的吧?
可偏偏,长辈送婢女是好意。
她跟前人也确实少,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只好先将梨花收了下来。
再慢慢计较吧。
“照理说,奴婢没有资格说您。但老夫人向来是最重规矩的,奴婢既然是老夫人派来的,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您也理解奴婢的吧?”
梨花先将赵老夫人抬了出来。
她知道,只要用赵老夫人说话,孝道二字便能压得姜幼宁抬不起头来。
“你说。”
姜幼宁转过身,抿唇望着她。
她本就是乖恬明静的长相,平日瞧着便如山茶朝露,盈盈怯怯。这会儿认真听人说话的模样,更显出几分乖巧。
馥郁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
她脚下往前一步,便要挡在姜幼宁面前。
越和姑娘相处,她越觉出姑娘的好来。
如今,她已经和芳菲一样,打心底里护着姑娘,疼着姑娘。
见不得姑娘受半点委屈。
“馥郁。”
姜幼宁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梨花再怎么说也是赵老夫人派来的。才出了春晖院的大门,馥郁就对梨花不客气,那不是赤裸裸地打赵老夫人的脸吗?
再说一个婢女而已,有何可惧怕的?
没必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闹得那么难看。
馥郁被她拦住,只得瞪了梨花一眼,用眼神警告梨花。
梨花却分毫不惧。
她连姜幼宁都不怕,何况馥郁只不过是姜幼宁的婢女而已?
“您是府里的主子,馥郁只是个婢女。您走路便该有个走路的样子,怎好和婢女贴得那么近,还一边走路一边耳语。这不合规矩。”
梨花目光落在姜幼宁脸上,一脸正色地指出她的错处。
“你管得也太宽了……”
馥郁忍不住和她理论。
姜幼宁再次推开馥郁,语调软软道:“梨花说得对。走吧,咱们回去。”
没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不然,反而给梨花找到跟赵老夫人告状的理由。
馥郁气坏了。
只要姑娘一声令下,她现在就能将梨花揍一顿。
还能容她这么嚣张?
梨花撇着唇角,鄙夷又得意地看她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进了邀月院的大门。
姜幼宁回头瞧了梨花一眼,吩咐道:“你去厨房取午饭吧。”
梨花能用赵老夫人来压着她,给她立规矩。
那她这个主子吩咐梨花替她跑腿办事,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算不得什么使绊子,只是想让梨花跑一趟,她好单独嘱咐馥郁几句罢了。
梨花皱了皱眉头,左右看看问道:“姑娘,老夫人派奴婢来是贴身伺候您的。这点事情,您跟前的芳菲呢?”
她跟着老夫人,都是大婢女。
这种跑腿的活,她不愿意干。
“我打发她出去帮我买东西了。”姜幼宁徐徐道:“你不愿意去,便罢了。我跟前人少,跟着我的婢女也确实受累些。晚些时候,我去和祖母说,让她换个人过来吧。”
梨花不听她的安排,自是理亏的。
她便是真去找赵老夫人说此事,也站得住脚。
馥郁听得笑起来,得意地看了梨花一眼。
姑娘现在可真厉害呀。
要是从前,遇到这种事恐怕又要自己躲到卧室里去哭鼻子了。
主子向来就想要姑娘有主见,知道反击别人。
别说是主子了,她看姑娘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样,心里头也觉得欣慰。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既然来了,又怎会嫌累?我这就去。”
梨花面色有些难看,转身走了出去。
“呸,活该。”
馥郁解气地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你别明着惹她。我是主菜,她是婢女,我不会叫她欺负了去。”
姜幼宁嘱咐馥郁。
“奴婢记下了。”
馥郁连忙答应。
“你让人去和兄长说,让他把芳菲放回来。”姜幼宁思量着道:“要不然,梨花每日在这里,芳菲总是不回来,也是个事。”
赵元澈说带她去看吴妈妈的,到今日也不曾去。
她心里怪挂念的。
芳菲回来,吴妈妈跟前没有人,她也不放心。
若是贸然买一个婢女,又不知道品性如何。
“是。”
馥郁点头应下。
主仆二人进了屋子。
梨花很快提着食盒回来了,看着姜幼宁露出满面笑意。
“姑娘,吃午饭吧。”
“摆吧。”
姜幼宁坐在软榻上,朝桌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看梨花笑成这样,她心中生出警惕。难道是在饭菜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这饭怕是吃不得。
梨花将食盒打开,很快便将里头的午饭取了出来。
姜幼宁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听馥郁高声开口:“梨花,这是午饭,不是早饭。你就拿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点小菜就完了?”
就算是早饭,主子也不许姑娘吃得这么简陋的。
姜幼宁也明白过来。
原来,梨花在这里等着她呢。
“姑娘,您体弱,应该吃得清淡一些。而且老夫人也说,要多吃素,是积德的事情。”
梨花根本不理会馥郁,转头笑着对姜幼宁开口。
姜幼宁看着她,弯起眉眼笑了一声。
是被梨花气笑了。
梨花真不愧是赵老夫人派来的,睚眦必报。才让她去厨房领了一份饭,她转头就拿小米粥来报复她。
“您请用吧。”
梨花抬起手,眼底闪过得意。
她还不信她治不区区了一个姜幼宁了。
“好。”姜幼宁起身走到桌边,看了看那碗粥,侧眸看着梨花,语气轻柔地吩咐道:“你去隔壁,帮我把那个房间收拾擦洗一遍。”
那房间,原先是吴妈妈住的。
如今吴妈妈不在,便空着。
其实里头并不脏。
当初她们离开的时候,是特意收拾过。如今里面,也就有些灰尘。
让梨花去做,只不过是不想让她闲着。
“是。”梨花压根儿不惧,低头答应,又道:“馥郁不去吗?”
“去。”姜幼宁漂亮的眸子弯了弯:“馥郁,梨花初来乍到,你去指点指点她。一定要教她把那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磋磨人嘛,她不如韩氏。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她也不是一点不会。
“是。走吧,梨花。”
馥郁眼睛亮了。
教梨花干活啊,那她可太会教了。
姜幼宁看着她们一前一后出去,在桌边坐了下来。
看着那碗能照出自己脸的小米粥,她有些无言。
梨花是觉得她能被她饿着?
一顿午饭而已,她吃什么都能对付两口。可惜,她平日不太爱吃东西,这会儿屋子里还真什么吃的都没有。
其实也简单,她到集市上随便转一下,便能吃饱。
但她懒得动。
她干脆端起那碗稀粥,打算喝下去,凑合当午饭。
后窗处,忽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谁?”
姜幼宁问了一句,心中已经有猜测。
“是我。”
果然是赵元澈。
姜幼宁走过去开了窗,看到他清隽清冷的脸。她很少这样从高处看他。这个角度看他笔直的眼睫长长的,尤为漂亮显眼。
“怎么了?”
她只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自个儿的脸半藏在窗户后。
“我有话和你说。”
赵元澈推开窗,利落地翻了进来。
“祖母已经派婢女来看着我了。”
姜幼宁言外之意,是他居然还往这里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没有阻止。
他想进来,她拦也拦不住。
真不知道,外头人若是看到这位矜贵持正的世子爷大中午的跑来爬养妹的窗户,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所以,我才走窗户。”
赵元澈整理了一下衣摆,淡然自若。
姜幼宁蹙眉看着他。
他眉目间看起来有几分疲态,像是忙了许久才得空。
“中午就吃这个?”
赵元澈一眼瞧见桌上的稀粥。
“我让梨花去取午饭,她心有不满。说我该吃得清淡些,就拿了这个回来。”
姜幼宁在桌边坐下。
她本身吃不了几口,平时还是想吃些好的。一来,她胃口是有些挑剔的。二来对身子也比较好。
这稀粥,她是真不太喜欢。
赵元澈没有说话,走到窗边朝外唤了一声。
“清涧。”
清涧转眼便出现在窗外。
赵元澈吩咐他几句。
清涧应了一声,眨眼间便消失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
姜幼宁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
“吃过饭再说,我眯一会儿。”
赵元澈在软榻上靠了下来,阖上眸子。
姜幼宁不由瞧他。
他阖上眸子之后,那双黑眼睛里的锋芒和意气被悉数掩盖,整个人瞧着便清润不少。
这般更像年少时的他,芝兰玉树,韶华胜极。
只是这个时候,睡在软榻上,不盖被子只怕有些冷。
她想到这里,手指微微攥起。
他冷不冷,与她何干?
她才不要对他心软。
“不给我拿条薄被?”
赵元澈没有睁眼,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嗓音里满是倦怠之意。
姜幼宁抿了抿唇,走进内室,取了一条薄被放在他身上。
旋即,退远了一些。
她的被子,有她身上的甜香。
他顿时消了困意,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倏然睁开眸子:“你去哪里?”
他手握住那叠的方方正正的薄被一角,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闩门。”
姜幼宁没有回头,走过去闩上门。
要不然,梨花进来撞见他在她屋子里。她再绸缪什么都无用了。
“你去祖母那处,怎么说的?”
赵元澈侧过身来看着她。
姜幼宁便将自己故意穿着旧衣裙去春晖院,引出话题,再暗示赵老夫人韩氏账目有问题这些,没有丝毫隐瞒的都说给了他听。
她会的,这些东西都是他教的。这点事情,想瞒着他也瞒不住。
她不知道,他面对她算计他的祖母和母亲,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只要他不拦着,她便去要做。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她要好好活下去,不愿意再任人宰割。
“祖母可曾起疑心?”
赵元澈又问。
“我看到她和花妈妈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像是上当了。”姜幼宁道:“我让馥郁叫人去盯着,祖母若是去查账就来告诉我。你没有听清流他们说吗?”
“我才从城外回来,还没有见到他们。”
赵元澈淡淡解释。
姜幼宁一时没有说话。
他很少对她解释什么事情。这会子忽然说了,她倒是有些不适应。
“你院子进门往前走几步,北侧有一块方砖松动了。”
赵元澈缓缓开口。
姜幼宁不由睁大黝黑的眸子看他。
他在说什么?
什么方砖松动了,她住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他怎么突然留意这个?
“母亲打算近日到你这里来,就摔在那处,假意骨折。用以坐实你厄运缠身。”
赵元澈说话依旧不疾不徐,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姜幼宁脱口问了一句。
话问出口,她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他那样神通广大,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让人盯着母亲。她与冯妈妈商议此事,恰好被我的人听到。”
赵元澈说出缘由。
“原来如此。”姜幼宁垂下鸦青长睫,一时有些无措。
她难道要去放平那块砖?
没用的。就算那砖平了,韩氏想要栽赃她,也还会有别的办法。
韩氏的能耐,她不是没领教过。
“在想什么?”
赵元澈问她。
“要不要让馥郁去把那块方砖放平?”
姜幼宁抬起漆黑澄澈的眸子看他。
“放平做什么?”
赵元澈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薄被放到一边。
“那……”
姜幼宁迟疑,难道任由韩氏来摔在那里,然后将脏水泼在她身上?
“主子。”
清涧轻轻叩了叩后窗。
赵元澈起身走过去,打开窗户。
清涧递了一只雕花的楠木食盒进来。
赵元澈合上窗户,将食盒提到桌边,招呼姜幼宁。
“先来吃饭。”
他开了食盒,将里头菜肴端出来。
姜幼宁一眼就望到了那碗桂花酥酪,白嫩嫩的酥酪好似水晶,上头散落的桂花犹如点点金粉,桂花香气扑鼻。
她看得食指大动。
赵元澈径直将桂花酥酪放在她面前,搁上一只小汤匙:“吃吧。”
另外还有冬笋火腿、三鲜炸鹌鹑几道荤菜,还有两道素菜,并一碟琼叶糕。
姜幼宁坐下来,捏起勺子吃了一口桂花酥酪。
细腻的甜在舌尖化开,她不由满足地眯了眯澄澈的眸子。
不知什么缘故,她十分嗜甜。
“也吃些饭。”
赵元澈将半碗米饭放在她跟前,又提了筷子给他布菜。
反倒是他自己,没怎么顾得上吃。
直到姜幼宁吃了半碗酥酪,开始吃米饭。他才端起饭碗。
姜幼宁低头小口吃着。
“梨花,可以用在母亲摔倒这件事上。”
赵元澈忽然出言。
姜幼宁闻言手中筷子不由一顿,抬起头来看他。
他是说……
梨花是赵老夫人的人,可以将韩氏摔倒的事情算在梨花头上?
“祖母已经起了疑心。梨花对母亲动手,应当也说得过去。”
赵元澈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好。”
姜幼宁答应了一声。
她小脸依旧乖恬,心中却难以平静。
如果将这件事情放在梨花身上,那韩氏假摔就不够用了。
真摔才好。
要是韩氏不受伤,那摔了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话,她不敢对赵元澈说出来。
韩氏毕竟是赵元澈的母亲。
赵元澈再怎么样,应当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让韩氏受伤的。
但她这会儿胆子忽然大起来,冒出了想付诸实现的想法。
她想将韩氏受伤的事情坐实。
韩氏不是喜欢装吗?喜欢往她身上泼脏水吗?那就让她所装的东西变成真的。
她捏紧手中的筷子,只这般想着,心里便有了一丝痛快。
“你知道该怎么做?”
赵元澈再次询问她。
“知道。”姜幼宁点点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他应该没有看穿她的想法吧?
“谨慎一些。”
赵元澈没有追问,只嘱咐了一句。
姜幼宁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赵元澈微微颔首,继续吃饭。
姜幼宁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小心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吴妈妈?”
她心里挂念吴妈妈呢。
“再过几日。”
赵元澈回她。
“芳菲得回来,梨花天天在院子里,见不到她会起疑心。”姜幼宁心里盘算着,口中缓缓道:“但是,吴妈妈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又不放心。要不然,你让吴妈妈和芳菲一起回来吧?”
她漆黑潋滟的眸子望着他,赔着小心,满是期待。
赵元澈瞧了她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我不跑了。”
姜幼宁牵住他的袖子,小声和他保证。
她记得,她这样软软乖乖地求他,多数时候他会答应她。
她动作小小的,轻轻的。带着满满的小心和讨好,可怜兮兮的。
叫人只看着心便软了去。
赵元澈手里的筷子顿住,侧眸看了她片刻道:“让方菲回来。吴妈妈那里我会让人照顾,你不必担心。”
姜幼宁闻言,纤长的眼睫顿时耷拉下来,唇角下撇,丧气地松开牵着他袖子的手。
就知道他心硬如铁,根本就不会答应她。
她气恼又无奈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打了败仗的小兽,可怜又可爱。
“至于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看你表现。”
赵元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姜幼宁闻言眸子顿时亮了,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真的?”
他是说,只要她乖乖地,他会让吴妈妈回来吗?
“嗯。”
赵元澈颔首。
“那我听话。”
姜幼宁顿时坐直身子。
“先把眼前的事情办了。”
赵元澈交代她。
姜幼宁点点头。
她肯定要处置了此事,才能让吴妈妈回来。
要不然,吴妈妈回到邀月院,会被她连累。说不得也会遭到韩氏和赵老夫人的针对。
“你吃饱了?”
赵元澈放下碗筷问她。
“饱了。”
姜幼宁点头。
赵元澈不说话,起身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来吧。”
姜幼宁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她吃了他的现成的,又让他收拾桌子,好像不太好。
“不用。”
赵元澈摆手。
他手脚麻利,不过转瞬便将桌子收了个干净。
桌上只余下那碗稀薄的黄米粥,和那碟小菜。
“我这几日有些忙,你诸事小心。有事就吩咐馥郁。”
临走前,他嘱咐她。
姜幼宁目送他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这样好好地不动她、也不吓唬她的时候,还是蛮好的。
她在屋子里想了片刻,走过去开了门。
“姑娘。”
馥郁恰好沿着廊檐走过来。
梨花也跟着。
姜幼宁朝她二人看过去。
“奴婢让她再擦一遍,她不愿意。”
馥郁开口告状。
“奴婢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姑娘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
梨花伸手朝那房间的方向一指。
“不必了。”姜幼宁道:“馥郁,你去用饭吧。梨花,你辛苦了。那粥我吃不下,就赏你做午饭了。”
她是主子,赏赐下去的东西,梨花若敢嫌弃不接,那便是不守下人的本分了。
馥郁噗嗤一声笑起来。
“谢姑娘。”
梨花脸色铁青,但还得谢姜幼宁的赏。
她没想到,原想让姜幼宁吃不饱,却苦了她自己。
“吃过饭之后,你把这院子里的方砖擦拭一遍。”
姜幼宁语气轻描淡写,抬手朝外指了指。
“您让我擦院子地上的方砖?”
梨花瞪大眼睛,一时连自称“奴婢”都忘了。
只听说过擦廊下的地砖,擦院子里的地砖?闻所未闻。
“怎么?姑娘让你干点活,你不会又抬出老夫人来压姑娘吧?”
馥郁侧过身,歪着脑袋看她,满脸挑衅。
“老夫人让我来,是贴身伺候姑娘的……”
梨花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没有不让你贴身伺候。只是我要午睡了,不用人伺候。你也知道我这里人少,贴身伺候是你们,擦地砖还得劳你们受累。其实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改日我问问母亲,能不能再多给我几个人。”
姜幼宁笑了笑,一脸不好意思。
她笑的时候,一双眸子亮晶晶,软软糯糯像是好说话得很。可一番话下来,却寸步不让,还是要梨花擦外面的地砖。
“好。”
梨花找不到借口推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原以为,姜幼宁胆小无用,随她怎么欺负。不想姜幼宁竟如此难缠。
之前,她小瞧了姜幼宁。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暴露自己的敌意。
姜幼宁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起床到院子里查看。
梨花正蹲在地上,擦拭那些一块一块方砖。
姜幼宁装作闲转,走到赵元澈所说的位置。果然看到一块方砖一角翘起。
韩氏倒是查得清楚,我连这都知道。
“姑娘。”
馥郁蹲在院门处朝她招手。
为了公平起见,让梨花无话可说,她自然也是要擦方砖的。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敷衍着搞搞就好。
姑娘总不会仔细查她有没有擦干净。
姜幼宁朝她走过去。
馥郁看了一眼远处的梨花,起身凑上前小声道:“老夫人派人悄悄去账房要走了两本账册。奴婢已经让人将话传到国公夫人耳中了。”